正杰住在园子的西南角,居所名“风荷轩”,和其他人的居所相距甚远,只与钱其年轻时为冲喜而娶进门的丫环欧阳静所住的水阁最为接近,司潇听佩弦提起过,正杰原本住的是与自己相邻的“世墨居”。自从有一年,欧阳静得了一场重病,被钱其迁至水阁后不久,他也提出搬去“风荷轩”住,钱其几经劝说无果,只好依了他。司潇观轩外景色,临水而建的小楼精巧雅致,池中水清见底,游鱼点点,虽然此时已是初秋,但池中残荷仍是密密麻麻,不由叹道:
“二哥真是眼光独到,这满园胜景虽好,却终不免太过繁华热闹而落了俗套,也就只有这儿,算得上清幽僻静,到底是读书人,品味就是比我们这些人高雅。”
“妹妹过奖了,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换个环境,也不是有心选了这儿,”正杰走进轩内,对过来的丫环沁莲吩咐道:“快去把上次我带回来的那罐雨前龙井取来,柜子上右手第三个格子里的就是。”沁莲取来茶叶,刚拿起茶壶就被正杰劈手夺下,打发下去了。司潇见正杰亲自为自己沏茶,忙阻拦道:“这怎么好意思,这茶让丫头们砌就得了,何必劳烦二哥动手呢?”
“妹妹你有所不知,这乃是上好的龙井,须得小心冲泡,不可大意一分,否则就泡不出那甘醇清香的韵味,我是怕丫头们不晓事,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是一回事,白白让妹妹你跑一趟,我这罪过岂不大了。”正杰抬头笑道,眼睛却是始终不离杯中翻腾的茶水。
司潇留神细看,见茶汤碧绿滴翠,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只觉唇齿留香,这是只听正杰道:“说起这茶叶,还是我半年前回家的时候,特地给三弟带的,这孩子,每次都缠着我要我带好茶给他喝,可我每次都忘记,好不容易记住了,可没想到,他还没喝几次,竟就……”言罢,正杰竟不觉红了眼圈,司潇猛然忆起曾听佩弦提过的两月前烧死钱家老三正亭的那场无名大火, 心中不觉一震,手中茶杯也似有千斤重一般,她忙放下茶杯劝慰道:
“三弟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三弟要是知道你为了他如此伤心,他也会难过的。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烈火夺的走三弟的性命,但他永远活在钱家上下每个人的心里,活着的人只有好好生活下去,才算是对死者最好的怀念,二哥你说是不是?”
“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可妹妹你要知道,三弟他,他死的……”正杰说着竟哽咽无语。末了,他长叹一声,轻声道,“三弟他死的冤哪……”
“死的冤枉,这话怎讲?”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也没有证据,罢了吧。”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事,说出来往往会舒服一些的,说吧,青儿听着。”
司潇这话一出口,泪水便顺着正杰的脸庞流下,然而他的嘴角处却不知何故,竟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