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桃夭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汪洋之下。

这并不是指她的身体被水淹没了，而是目所能及的天空，尽是一片透明的碧蓝。

游鱼和飞鸟同时在头顶游曳，遥远的太阳射出的光芒透过海水让人感觉有些冰凉。

雏菊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侧对着自己，仰头看上空出神。

他完全没有扭头看自己，观察了一阵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后，他转身朝远方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桃夭想站起来，却两腿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雏菊停了下来。

“当然是走到一个保险一点的地方，比如说某艘船附近，再从这里出去。天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埋伏在这附近等着我。”

“那，那我……”

“哦，对了。”他摆出一副“突然想起来了”的表情，伸手一指。上空靠近海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透明通道，从那里可以穿过海水，一眼望到外面的天空。

“你就从这里出去吧。”他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微笑，“反正那家伙应该也已经知道书不在你手上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桃夭大吼一声，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

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期待……

雏菊漠然地看了看她，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我真没想到……”他捂着肚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万分滑稽的事情，“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啊。”

“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难道你没有别的男人了吗？”

“在公交车上被人做出那样的事也没见你说出口，莫非你像那些渣子说的那样，你非常享受？”

“你的老板也向我透露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听上去你可一点儿都不检点。”

“而且……”他的眼神令桃夭感到心脏像被刀割那样疼。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会跟一个囚禁自己，奴役自己，甚至抛弃自己的变态睡觉呢？”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

“你下流！”

桃夭耸动着双肩，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她的双腿依旧疼的厉害。

雏菊则抬头看天，眼里尽是漠然。

痛。

非常地痛。

是胃吗……不，不对，是更上面一点的地方。

自己的心，正痛得要裂开一样。

泪水从全身的每个角落涌上她的眼角，可桃夭仍竭力控制着不让它们落下。

“不许……你这么说我……”

“也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雏菊以手扶额，再一次笑出声来，然后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像这样骂我打我，接着她就会离开。”

“你为什么没有走呢？还说什么这不许那不许的，而且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你也是！”桃夭喊道，她发觉到自己似乎正在用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勇气在跟这个可怕的人讲话。

“那个时候，你不也是一副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悲伤表情。”

“你在咖啡馆和那个男人聊天的时候，躺在床上盯着那本书的时候，睡着了一个人喃喃自语的时候，你都是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才没有做出那种表情……”雏菊的眼神变得冰冷，那束讨厌的，像是要撕破一切的光又一次笼罩了桃夭。

那是能让人恐惧得拜倒在地的眼神。

“你有！”

可她的心却在勇敢地咆哮。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些男人碰我，我每次都很害怕，我也知道自己很懦弱，但那不代表我接受了那样的自己，更不代表我会随便跟哪个人睡觉！”

“那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你总是……让我很在意……”

“为什么你会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你明明是那样光彩夺目，美到让我自惭形秽，让我感觉自己的懦弱和胆怯，让我想要鼓起和你说话的勇气……”

“我明白了。”雏菊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么，你想要结婚吗？”

什么？结结结——结婚？！

“我是无所谓的。”他慵懒地一笑，“听你的意思，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骂我下流，打我耳光，想让我不得好死之类的了。”

“可你是第一个没有离开，还对我说这么多话的人。”

“我想，你可能会想要和我结……”

“不，不需要结婚。”桃夭用非常轻的声音打断了他。

“虽然我喜欢你，可如果你不是同样地喜欢我的话，是不行的。”

“那样的话，我是不会幸福的，你也不会。”

“我不希望，你会因为我，而再露出那样的表情。”

雏菊第三次笑了，和这个女孩说话似乎让他变得非常非常爱笑。

“你，真的让我很羡慕。”

他抱住了桃夭。

软软的，很温暖的感觉从他的胸口传来。

“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现在我只是感觉很开心，开心到那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好像都是微不足道。”

“我想，我现在对你的这种感情，非常接近于‘喜欢’。”

“此刻，我爱上你了。”

天呐……不能……不能被骗……

桃夭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她的全骨全肉全灵全血都在那温暖的感觉中融化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

“看来，即使是像我这样的怪物，终究也是要结婚了。”

而且，比空木要早。

“我还没答应呢！”桃夭喊道，可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以后不许再叫自己‘怪物’。”

“好。”

“以后不许再露出那样的表情。”

“是是。”

“还有，不许穿得那么……”她吞吞吐吐，“在男人面前。”

“哈哈哈，遵命，我的爱人。”雏菊看着她，现在他的眼睛非常干净，那讨厌的光彻底消失了。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桃夭挣开双臂，盯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是男是女？”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我，曾经爱上过一个男人。” 雏菊说话的语调很慢，却很有力，就像是在朗读一首发生在遥远过去的诗。

“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人类，也是我第一次，察觉到真正的我所在的位置。尽管现在我已不再爱他，但是——”

他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桃夭的心门。

“我的心理性别，始终都是女性。我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变成女人。”

“为此我不惜脱离组织，去完成这种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的任务。”

“现在我们结婚了，你还想成为女人吗？”

“是的。”雏菊立刻回答，“但我发现了不成为女人也能变得幸福的方法。”

“那就是你。”

“所以……那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他笑了，现在的他，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

“他在骗你！他们都在骗你！你能相信的只有我！”母亲还是在那里厉声咆哮。

只是这次的声音里，桃夭听出了隐藏在里面的真意。

那其实是自己的声音。

他的确在骗我，相信他的话的我，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桃夭在心中低语。

但自己还是很傻。

“不，你不用放弃那些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

她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抬起了头，眼神无比的坚定。

“若你真心如此，我就是蕾丝边。”

原来，是爱情让人变傻。

附：角色档案

（13）桃夭

生日：3月18日 年龄：22岁

身高：151cm 体重：41kg

喜欢的食物：桃花饼、柚子茶

讨厌的食物：酒精饮料

喜欢的东西：安静地独处、看书

讨厌的东西：被人注视的感觉，脑海中的窃窃私语

天赋：移形换位

花语：桃花（坚毅、忍耐，夺走你的心，爱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