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的确是发自真心的，聂天自己虽对武协之类的组织不感兴趣，却也知道武者汇集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还是个女性，能去负责后勤就已经很不错了，连马副会长那样的人精也只能是个主管行政，根本没有多少重量的副会长，更别说云蕊还是个女人。

但尽管如此，马副会长也能算得上有个实权职务，比许多挂名“委员”、“长老”，甚至发配去驻外省武协的“交流所”之类的地方任职的同级来说，还是好上许多了。

而真正手下带领着一帮武者，负责管理协会情报线的，则是实打实的实权职务，往往代表着继续上升的可能。

武者们可以通过提升修为来提高在协会和宗门当中的影响力，而云蕊这样的普通人，就只能依靠实打实的攻功绩来得到认同。

否则的话，别说继续往上爬，恐怕任职之后还不到几天，就会神秘死亡。

类似的事情，对于武协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不会有人去把一个普通女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即使云蕊意外死亡，始作俑者也不会被找出来，更别说被惩罚。

除非云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远远大于几个实力平平的武者。

而现在，云蕊表面上从省武协下放到了下面的分会，似乎离开了权力中心，却是地方上实实在在的一把手。以她的性别和年龄，不管是什么出身，至少都说明了她的优秀和前途无量。

但从权力中心下放到地方，还是个影响力相对没那么大的小分会，虽然表面上是升职，但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却是比降职还要令人绝望的事情。

毕竟谁都知道，一旦离开权力中心，再想回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除非是受了什么不可逆转的重伤，或者在任务中被吓破胆想要养老，平安度过一生，否则不会有任何一个在省级武协的实权官员会想要转去地方。

况且看云蕊的态度，转地方似乎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果然，云蕊脸上的骄傲只

持续了一小会儿，马上就黯然下来：“然而那个人的出现，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那个人，难道是柯余？

聂天脑海中闪现出柯余那张笑面虎的面孔，但很快就又否决了这个推测，云蕊曾经说过，她和柯余的争论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云蕊就沉默了，豪华套房敞亮的客厅被压抑的气氛笼罩住，聂天没有催促，任云蕊建立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要在人面前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他和云蕊实际上并不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云蕊才轻声说出一句话：“联姻，你听说过吗？”

聂天无声地点头，他知道现在随便的一句话都很可能激起云蕊的防备心，让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划归东流，此时不说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面对这个性格和初雪极为相像的女人，他给出了最大的耐心。

联姻这两个字聂天当然并不陌生，自从和初雪结婚之后，所谓的豪门子弟也见了不少。就他知道的，临城四大庄园的后代自不必说，就连卫禹都已经有了未婚妻，据说是滨海一个和卫家实力相当的世家的大小姐。

听卫禹说，这门亲戚早在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而卫禹本人虽然不服管教，在外面还有小疯子的外号，对这门亲事却是没什么意见的。

对方也是一样，尽管看不上卫禹的性格和本事，但就凭他姓卫，是卫士忠亲生的儿子，也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这足以说明在稍微有点钱权的人家来说，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联姻这种事会发生在云蕊身上，难道她和乐硕一样，都是武者世家出身？

武者世家出身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说云蕊和卫禹一样不求上进的话，倒也说得通，可这个女人的野心根本就写在脸上，即使不是武者，都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家里怎么也不可能放弃她。

要知道，武家可没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说法，继承人是另一回事，有出息的子女当然越多越好。

除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云蕊却立马否定了聂天的猜测，“我家的确做了点小生意，但跟武界无关。”

“我是自己顶着家人的反对，先考上军校从军，然后从部队出来去武协任职的。”云蕊木然的脸上闪现出悲哀，“那时父亲和我有个约定，如果在武协里混不出头的话，就必须听他的话回家结婚。”

华夏武界和军方一直有着不浅的联系，武协中重要的职位的任职者往往都会有军方背景，这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武者们往往桀骜不驯，不愿意接受军队严格的纪律管辖，但作为最强的国防力量，高层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武协制度的诞生，本来就是宗门世家和官方权力妥协的结果。

当然，也是因为现代灵气稀薄，武界中强者一年比一年少，不得不对世俗权力有所合作的原因在。

不必说，云蕊在武协的表现绝对是优秀的，不然的话她家也不会让她在一帮武者堆摸爬滚打到三十多岁差不多奔四的年纪，才突然逼她转去地方，好方便控制。

“武协的情报负责人，还不算有出息？”聂天问道。

一个普通做生意的家族，不管有多少家财，在没有武学传承的情况下都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被吞掉。

有个能在省武协说得上话的女儿，他们家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当然算，你肯定也是世家出身的，知道像我这种人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云蕊昂起头有些自豪，但很快就隐没在悲伤之中，“可惜，我的前途和家里的生意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聂天的身份被小队上下严格保密，云蕊虽然是副领队，但也不知道真相。只是看柯余对聂天客气的态度，加上年纪轻轻就能入选猎鹰小队，自然就把他当作了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