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在众人眼中的天池和电视上常见到的那个著名旅游景点很不一样,大片整块的绿色晶石,小的几米高,大的甚至有几十米高,这种电视上从未见过的石头照绿了整个湖面。
天池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站在湖边,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以及人类的渺小。
人类原本和其他动物生活在一起,每天面临捕猎和被捕猎的时候,身上也是有过那种敏锐的直觉的,只是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越来越发达,生活也和丛林、草原越来越远,即使是五感被锻炼到巅峰的修士们,相对于他们的先祖来说,这种直觉也慢慢的退化了,好像肚子里的那根盲肠,变成了应该被废弃掉的东西。
除了还在追求天道的武者,没有人再找得回先祖的赠礼。
当他们站在这个陌生的、碧绿的天池旁边时,每个人都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传达的警报。
狂风也吹不散的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一阵神秘的震动,在所有人的心里产生神奇的共鸣,仿佛能压迫得最高傲的头颅也顶礼膜拜。
有那么一瞬间,赵松和宣郁佳以为自己悟到了天道,然而在盘膝试图调息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里空空荡荡,没有暴躁的灵兽,没有冷酷的严寒,一眼扫过去没有任何能够致命的东西,可是他们就是忍不住恐惧。
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会牢牢地记住那种恐惧,就像被铭刻在了灵魂上,午夜梦回的时候最痛苦的噩梦。
恐惧,只要找到了那个引发恐惧的载体,变得比它更加强大,最终打败它,那种感受也就会随之消失。
真正的恐怖,只有未知。
只有聂天,从始至终都没表露出任何情绪,就像他和众人相处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一般。
赵松习惯性的去寻觅他的师父,试图在师父眼中看到一丝笃定,然而看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本应该是聂天和韦效忠并肩而立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个人。
而此时聂天的表情,似讽刺又似不屑。
“师父,那个人呢?”冯骥茫然地问。
聂天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示意二人去看湖边的石头。
赵松和宣郁佳顺着聂天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觉得那碧绿的石头里除了他们的倒影好像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除了聂天外,剩下的二人中宣郁佳修为最高,此时率先小心地靠了过去,盯着石头里面的阴影仔细看了一阵,接着突然脸色巨变,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本能地掐出一个防卫性质的手诀。
宣郁佳虽然有禁制胁迫,可行事风格不会发生变化,她可不是什么喜欢大惊小怪的人,难得一见的惊骇神色让赵松也跟着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拳头,同时紧张地看着身边竖立的石头们。
赵松缓缓靠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石头里面。”宣郁佳的喉头艰难地动了一下,“有一个人。”
赵松皱起眉。
“活的,我看到‘他’的眼珠动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而且、”宣郁佳脸色苍白,“那个人,好像就是我,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倒影,也不是傀儡!”
只要不是在玄冰栈道上,赵松的胆子就从来不小,他很快凑到了石头旁边,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吃惊地转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宣郁佳。
“怎么样。”宣郁佳捂住胸口,心惊胆战地说道,“很像我吧。”
两人都清楚的知道石头里的人并不是宣郁佳,那人浑身赤裸,身材姣好,被绿色的石头照得阴森无比,五官和宣郁佳长得一模一样,却说不出的阴邪可怕。
那些围着湖边的巨大的石头里,仿佛长出了岸上的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倒影,聂天、宣郁佳、赵松,除了已经消失的韦效忠之外,一个也不少。
“这是……”赵松怀疑地看了眼宣郁佳,“和你一样的傀儡术?”
突然,一阵诡异阴
森的歌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调子诡秘,明明很遥远,却好像是贴着人的耳朵唱出来的一样,而那些在石头里的人影却慢慢浮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这样越来越贴近石头表面,越来越清楚,一片碧波中好像生出了无数的眼睛,正定定地盯着岸上的人。
赵松和宣郁佳被聂天随手隔空扯了回来,二人却毫无所觉,脊背都开始发凉,有一种头皮都被抓起来的战栗感。
鸦雀无声,周遭只有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韦效忠的带路不怀好意,那意味着,青城子知道就算聂天等人来到天池,也没有办法找到或是击败他,亦或者,天池就是他为自己和聂天三人准备的坟墓。
那到底要埋伏有什么样的敌人,才能在面对一个实力和自己相差好几个层次的强者的时候,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东西——他们自己。
眼看着赵松和宣郁佳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一般,不自觉地朝那些倒映着他们倒影的石头走去,聂天眉头一皱:“都给我回来!”
赵松和宣郁佳这才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神色间现出些恐惧和惊骇。
那歌声的音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尖细得跟蚊子一样,听在人耳朵里满是尖锐的鸣叫,脑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震荡了一样,眼前突然一片眩晕。
连天都暗了下来,翻滚的云占领了天山之巅,一层一层地往上,浓云伸出,好像有一只掌控一切的手。
所有的绿色石头同时爆开,伴随着无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石头里的人一个一个落在地上,身上神奇地“长出”了和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和武器。
就像大自然凭空孕育出了另一个猎鹰突击队。
他们浑身沾满石头里带出来的粘液,瞳孔中闪烁着呆滞而阴森的光,分明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没有影子。
就像是,堕入地府,从阴间归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