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佑因为被下放权势不及以前，对沈九心怀怨恨想要另立山头，这聂天信。毕竟看沈九那样子就不怎么把下头的义子义女放在眼里，地位虽然高，但却不稳。

像沈佑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误，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出来办件事还得派人时刻监视着防着，原因是什么聂天没兴趣知道，不过结果会让人不满是肯定的。

平常的大户人家没这么多弯弯绕，还容易养出个白眼狼呢，沈佑这么长大到三十岁，又是有本事的，不甘于一直当条狗也很正常。

唯一奇怪的就是这家伙跳反的时机，早不跳晚不跳，挑的这个时机不上不下事实上说是的，而且找的还不是直接找初雪这样的话事人，而是自己这个第三方，这里面没问题鬼都不相信。

“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聂天眯眼，“老实说原因，这才是我要的诚意。”

沈佑张了张嘴，想要打个马虎眼过去但又不敢，最终只能苦笑道：“聂少，您知道我不会骗您不就得了吗？何必要刨根问底，今天把这些东西告诉您，我就已经等于交了投名状，是不能回头了。”

这话一说，一直在边上听着的林三就不乐意了。

区区一个叛徒，还敢跟聂少拿乔？

“瞧你说的，我又没逼你，你要不愿意说，咱们这就让服务员上菜吃饭，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林三翻了个白眼：“对不对聂少？”

聂天夹了根卤黄瓜，酸中带辣的触感在口腔里炸开，不禁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家饭馆不仅保密做得好，厨子的手艺也不错。

至于沈佑求助的眼神，权当没看到。

大概是他离开临城的时间太久，这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您这又是何苦。”沈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

本来以为聂天实力高强又心情高傲，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谄媚，就是个好说话的人，却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是上刨根问底。

本来沈佑已经做好了被各种刁难的准备，比如非得让他说出知道的所有机密，或者沈九真正的弱点这些他也不知道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聂天居然会纠结于他选择背叛的理由，并且在沈佑这么明显的表示不愿意说之后还紧追不舍，宁愿放弃这么一个在临城九爷安插钉子的机会，也要搞清楚原因。

这让沈佑十分不能理解。

聂天悠然自得地享受着餐桌上的几门小菜，也不急。

林三不用聂天提醒，就慢悠悠的补刀：“聂少的意思，你自己慢慢想，反正这顿饭要是吃得太久，被怀疑的可不是我。”

沈佑神色一紧：“谢谢您提醒。”

被怀疑了的钉子，可就没有再作为钉子的价值了。

“这事说来话长，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您确定要听？”沈佑垂死挣扎，“您可以问些更有价值的问题，比如走私的日期和账本之类。”

“嗤，你要是知道早说了，还在这磨磨蹭蹭的。”林三吐出一半毛豆皮，“长话短说，捡重点说。”

接下来，聂天就听了一耳朵的狗血往事。

沈九对他的义子义女从小洗脑，使得他们对沈九又敬仰又畏惧。同时花大价钱培养他们的专业技能，身体强壮的就送去习武，脑子好的就去念书。

至于培养方式，近似于炼蛊。

没有所谓的循序渐进，比揠苗助长还要夸张。

达不到要求的就送去地下赌场，能活下来证明自己，就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不过大部分孩子，都死在了那片暗无天日的地下。

不管是不是习武的，身体条件如何，但凡是任务失败或者训练不合格，就会被毫不犹豫的送过去。

就算之前的战绩再出色，也是一样。

反正世间被弃养的孤儿数不胜数，用坏掉一个，再领养一个回来就是。

也就是到了沈微沈佑这样的级别，才能被稍微珍惜，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毕竟，要培养一个用起来顺手的高端人才，可遇不可求。

当然了，也就只是“稍微”而已。

“活下来的都是最好的。”沈佑低下头看不清表情：“义父说过，他不要废物。”

“他的手下，都是兄弟、是袍泽，是需要恩威并施的存在。”

“而我们，就只是他豢养的狗。”

“聂少，您知道我为什么不再被信任吗，不是因为别的。”沈佑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光芒骤起：“是因为，我想做个人，而不是狗！”

“所以呢，你发表了一通激励人心的演讲，却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聂天扬起下巴，林三会意，站起来敲敲门，示意外面的服务生可以上菜了，然后转过头道：“你想做人还是做狗，和我没有关系。”

“我说最后一遍，回答问题。”

沈佑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九爷和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生意往来，我没得选。更何况，其他几家和我有血海深仇，我就算再怎么混不下去，也绝对不会主动跟他们低头！”

“林总手底下不缺人才，但是聂少您，初来乍到，想必手底下正缺能用的人。”沈佑沉声道：“我的本事您也看过一些，只要您点头，沈佑愿从此鞍前马后！”

哦，这倒真让人意外。

“年纪轻轻的，倒是还挺死板。”聂天没有说话，倒是林三先开了口然后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们之间有私仇？还血海深仇那么夸张。”

“要真和沈九有血海深仇，他老小子能活到现在？”

沈九被奉为临城灰色地带的龙头老大，可在真正的四大庄园家主眼中，也不过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老鼠。

平时大家有来有往一起赚钱可以客客气气的，可要是沈九想不开，一下子把这四家给全得罪了。

胜负，根本不会产生疑问。

“不，您会错意了，我说的血海深仇，和沈九也脱不了关系！”沈佑抓着筷子的手青筋炸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十年，几十个兄弟姐妹，其中还有我的亲生妹妹，我在他们坟前发过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