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门中跑出来一个纤瘦的身影,发髻还微微凌乱,眼角哭的又红又肿。
苏意欢已跑出门就‘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
她抬起头,一张小脸我见犹怜,“王妃,欢儿求您绕过李嬷嬷吧,李嬷嬷是欢儿进王府以来对欢儿最好的人,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您,求您放过她吧。”
说完,苏意欢连连在雪地中磕了三个响头,饱满的额头上沾满细雪,端的是可怜。
“你要我放过李嬷嬷?”乔云施表情玩味,“凭什么?”
苏意欢怔了一怔,忍不住看向四周。
这里可是众目睽睽,乔云施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苛待奴婢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刚刚一听李嬷嬷被抓走了,苏意欢就马不停蹄跑到门口来做戏。
李嬷嬷可是王府的老人,乔云施这个蠢材竟然敢对李嬷嬷下手,也不怕整个王府的人都对她有意见。
到时候她替李嬷嬷求情,再顺势在王爷面前卖一波和善柔顺,整个王府还不是她苏意欢的天下。
郡主出身如何,端王正妃又如何?
还不是照样要匍匐在她这个乐伎的脚下?
苏意欢内心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高高在上,而乔云施不得不跪在地上对她磕头的场景,兴奋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王妃娘娘,欢儿不知道李嬷嬷犯了什么大罪,您要如此折腾她,您就看在李嬷嬷是王府老人,又服侍过欢儿的份儿上,绕过李嬷嬷这一回把。”
一番话听得乔云施差点笑出声。
她故意道:“如果我不呢?”
蠢材!
苏意欢心中骂了一句。
她轻咬下唇,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若是王妃娘娘您不愿原谅李嬷嬷,欢儿愿代为李嬷嬷受过。”
‘噗嗤。’
乔云施笑出声。
苏意欢愣住:“王妃娘娘,您在笑什么?”
“我想起,好笑的事。”乔云施脸上的表情愈发温柔。
苏意欢想不通乔云施怎么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依旧不松口。
她抬起头,猛然发现,四周百姓看她的表情怪异,就连楚司韫看向她时,眼神都变得格外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心爱的苏姑娘说,要提李嬷嬷受过呢。”乔云施说的阴阳怪气。
楚司韫冷脸瞪了乔云施一眼,对上苏意欢时表情尴尬。
“欢儿,这件事你不用掺和进来,这和你无关。”
“怎么跟欢儿没有关系,李嬷嬷是对欢儿最好的人,欢儿虽出身下贱,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几个字是怎么写。”
她以为这么说了之后,楚司韫会对她另眼相看。
“欢儿!”楚司韫提高了声音,“回去,这里不该你来管。”
李嬷嬷那条老狗已经把欢儿供出来了,欢儿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这件事牵扯进来,到时候,侧妃的位置可就说不定了。
皇家绝不会允许一个涉嫌谋害主母的乐伎做侧妃。
“王爷,欢儿愿代李嬷嬷受过,还请王爷让王妃放过李嬷嬷。”苏意欢不明白楚司韫为什么不趁这个好机会,让她在百姓之中立下贤名。
当下脑子一热,跪在地上又重重磕了个响头。
想象中百姓赞叹的声音并没有流转到耳畔,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哼。
楚司韫面色难看。
乔云施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看来绿茶也是一门技术活,太蠢的人干不来这一行。
她施施然一笑,声音柔柔的:“苏姑娘,整个王府对你最好的人可不是这个李嬷嬷,你可长点心吧。”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王妃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就连功劳也要否定掉吗?”苏意欢反唇相讥,“没想到王妃竟是这样一个迂腐之人,是欢儿把王妃想的太好了。”
乔云施恨不得给苏意欢鼓掌。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感谢苏意欢这个猪队友给她送的龟派助功。
“苏姑娘,你在王府的吃穿用度,靠的都是王爷,对你最好的也是王爷,为了一个谋害主母的奴才拂了王爷的面子……”
一声轻笑,无限嘲讽。
“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纯呢?”
苏意欢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僵硬的转过身,楚司韫刚好也在看他,脸色比锅底还要难看。
“是本王惩罚的李嬷嬷,这个狗奴才打着你的名号苛待王妃,欢儿,这件事你别管。”最后一个字,明确能听出来警告。
再看一旁乔云施似笑非笑的表情,苏意欢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她蠢钝如猪啊!
“王爷……是……是欢儿愚钝,被一个奴才欺瞒……”
“你先回府。”
苏意欢担心自己在楚司韫心中的地位下降,不依不饶待在原地,死活不肯走。
“不,王爷,这件事是因欢儿所起,是欢儿愚钝,被一个奴才蒙蔽,以至于让王妃受此劫难,欢儿心里过不去。”
话音一落,苏意欢又‘噗通’跪在乔云施的面前。
“王妃娘娘,欢儿知道错了,是欢儿受奸人蒙蔽才害苦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就看在是一同服侍王爷的份儿上,绕过欢儿这一回吧。”
说道恳切处,已是泪流满面。
若放在平常,放在王府之中,这招百试百灵,一定会让楚司韫对自己怒不可遏,又用各种招数来折磨自己。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场景也不对。
乔云施能猜到苏意欢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响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德绑架,逼她不得不说出原谅的话来。
问题是。
有用吗?
她原不原谅,对这件事来说,不重要,楚司韫的态度才最重要。
为了一时出头,在楚司韫心中埋了一颗刺,还在民间留了把柄,真是蠢呐。
乔云施眉眼弯弯,直等到苏意欢腿都跪麻了,才皮笑肉不笑的让丫鬟扶她起来。
“苏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也说了嘛,‘你’是‘受人蒙蔽’才会‘做出苛待我的事’来。”
几个字,她故意咬了重音,还提高音量,保证在场的每一个围观的百姓都能听见,都知道,端王府的一个乐伎,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乐伎,在端王的偏爱下,狗胆包天,在正妃头上作威作福。
苏意欢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博了好名声。
只有楚司韫面色阴寒,一言不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