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霓,愣着干什么呀,快帮忙接东西。我手里拿得太多了,都没法掏钥匙,只能拿鼻子碰门铃!”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女人,身材娇小,打扮优雅得体,比实际年龄看着要年轻个五六岁。
她一边说,一边绕过李汤霓往屋里走,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东西放下,然后一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比她更加目瞪口呆一百倍的曲南休:“霓霓,这,这位是?”
曲南休因为紧张,把T恤的里外都穿反了,缝合处的线头耷拉下来,他都毫无知觉。
李汤霓也没注意到这些,她结结巴巴地说:“呃,妈,这这这是我我同同同学,你你你不是出差了,后天才回来么?”
“啊,所以你就你们就!”
李汤霓的妈妈,确切地说,这会儿应该叫养母,有点儿转不过来弯儿来。
但她阅人无数,而且毕竟是过来人,一看两个年轻人紧张得脸上变颜变色的样子,和曲南休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就明白了一大半,登时感觉五雷轰顶——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居然趁自己不在家这还了得,简直反了天了,你说孩子不管能行嘛!
几乎要发怒,但出于职业修养,又强自忍耐。
对曲南休来说,这种场合,简直比看到黎素冰还要让人头疼。后脊背直发凉的他,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阿阿阿姨好!”
李汤霓的养母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往卧室走去,很有经验的样子。那里的蛛丝马迹都可以验证她的判断。
李汤霓想到还没洗的床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说腿软一点不夸张。
李妈妈只从门缝里瞥到那一床乱糟糟的被子,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她教育的女儿,平时每天都把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如果是别的妈妈,估计就要抄起擀面杖,鸡飞狗跳地下逐客令了。
但是李汤霓的养母,毕竟是全球飞的外企高管,见过大世面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失去理智和风度的那种女人,当然也是崇尚恋爱自由和女性独立自主的女人。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曲南休,压住火,用那种位高权重的管理者特有的口吻问:“叫什么名字?”
“曲南休。”
小曲心想,完了,我曲南休一世英名扫地,今天一定死得很难看,够呛能活着出这道门了
“曲,南,休”她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话锋一转,“你吃饭了吗?”
“啊?”
这大大出乎曲南休意外。本来他可以借“吃过了”为由赶紧跑路,但是他又不愿一走了之,让李汤霓一个人承受未知的家法,万一需要杖打三十下什么的,自己可以替她挨。
她已经把整个人完完全全交给了自己,自己怎能一遇到问题就拍拍屁股走人呢?在心里,他早就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女人。
于是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曲南休忽然理直气壮地说,“没呢,阿姨,如果您有时间,我想跟您谈一谈。”
这番话也大大出乎李母的预料。
一个闯到家里来占女儿便宜的毛头小子,居然提出要跟自己谈一谈,真是好笑!
好啊,反正工作中,作为管理者,净是自己找别人谈话了,今天倒要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有时间,今天有的是时间找你算账,但是我还没吃饭,你等着,我先弄点吃的。”
更加没想到,曲南休竟然回答:“阿姨,那您先休息会儿,我来做吧。”
“你?”
“嗯,做得不太好,就是帮您省省力。”
李汤霓也觉得,这是展现曲南休风采的大好时机,于是飞快地拉开冰箱说:“有不少菜呢。”
曲南休大概翻了翻,心里有数了:“阿姨,您爱吃什么?”
李母更惊讶了,这年轻人口气不小,难道我想吃什么,他还都能给我做出来不成?新东方厨师学校毕业的?
她也不客气:“你看着办吧。”
李汤霓把妈妈拉去看电视,曲南休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厨房根据地,全权调度所有食材。
客厅里,母女俩小声交谈着。
“霓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和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李汤霓红着脸说:“妈,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很难启齿,李汤霓顿了顿,嘟囔着说:“反正我早晚都是要和他”
门外响起了切菜的声音。李母知道生米已煮成熟饭,也有些六神无主,一种心被抽空的感觉。自己平时忙于工作,这阵子的确疏忽了关心女儿。
女儿迟早要长大嫁人的,可还是觉得,他们这样偷偷摸摸,有些苟且的味道。她的女儿,本该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嫁人的,所以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可能天下所有的母亲到此刻,都会有种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她一筹莫展,还没想出来要怎么教育两个年轻人,就听曲南休喊:“阿姨,饭好了!”
“这么快?”
李汤霓的妈妈是个大忙人,平时很少自己做饭,说实话也不怎么会做。因为经常到西方出差,而且赶时间,比较习惯西化的口味。
速冻比萨饼、意大利面是家常便饭,主要是省时省力。她觉得,要做出几个中餐菜来,又洗又切煎炒烹炸的,怎么也得两个钟头。
结果,她这个工作中分秒必争、极其讲究效率的人,被曲南休的高效惊艳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四菜一汤加米饭,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说实话,连她亲老公都没给她做过这样一顿像样的饭,所以她可能是找了一个假的老公。
曲南休憨笑着说:“就是合理利用时间呗,比如热油的时间抓紧切菜,炒菜的时候顺手做上米饭和汤”
于是接下来,画风锐变,从先前的剑拔弩张、硝烟弥漫,转换为热烈地讨论哪个菜好吃,以及怎么做的,当然还有做饭快捷省力的窍门儿。
对此,曲南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俨然成了传授厨艺的小老师。同时潜台词是,将来他会是个奋战在厨房第一线的好丈夫。
“小曲,你是怎么会做这么多菜的?”
曲南休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紧张了,笑笑说:“这没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呗。”
李母并没有庸俗地询问家庭背景啥的,但是曲南休用玩笑的语言,主动讲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是挺凄惨的故事,但他讲出来好像还挺享受似的。
母女俩都听入迷了。
“菜都凉了,快吃快吃。”
“对了,小曲,你刚才说想跟我谈什么?”
曲南休放下筷子,用尽所有的诚意说:“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霓霓幸福的!”
李母没回答,仔仔细细凝视着他的脸,但是目光已经明显柔和得多了。
到走的时候,气氛已经完全缓和了。曲南休没缺胳臂没少腿儿,得以全身而退。
出得门来之后,他一蹦老高做了个胜利的雀跃。
然而他心里回味的更多的,不是意外见家长的凶险,更不是菜的味道,而是被李汤霓的青丝缠绕时,她周身的馨香一片,还有万种柔情。
“第一次”比想象中费了些周折,但总的来说还是圆满的。而且李汤霓的父母和爷爷都已经见过了,至少对自己没有特别排斥,看来前途一片大好。
想着这些,曲南休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小兰望着整天面带笑容撒“狗粮”的李汤霓,喃喃地说:“又是一个被幸福滋润的女人,唉,什么时候轮到我呀?”
李汤霓说:“别着急,你的真命天子早晚会来的。”
小兰翻了翻白眼:“得了吧,我在想,我的真命天子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他咋还不来?”
“哈哈哈,别瞎说!”
严嫂的包包网店开得风生水起,一笔一笔的进帐雪片一样飞来,家旁边邮局的人都认识她了,这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李汤霓四处帮她做广告,也花了不少心思和广告费。
严嫂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但她拿了钱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给曲南休和李汤霓买一件像样的礼物。
想来想去,她竟然从超市抱回来一床蚕丝被,花色是百年好合艳丽大牡丹的那种!
严叔比划着手语:“这是结婚送的,你现在送人家这个,太早了吧,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盖这种花色的被子啊!”
严嫂也忽然醒悟,自己都笑了。
有人敲门。
“你好,请问严叔在吗?我是启明星聋哑学校的,想请严叔到我们学校去教聋哑孩子手语。”
启明星聋哑学校,就在离家步行十分钟内的距离,但是因为夫妻俩很少在附近溜达,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你们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
“哦,是有人推荐和担保。”
“谁?”
“一位曲先生。”
夫妻俩恍然大悟,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严叔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这份月薪几千、兼职教聋哑孩子手语的工作,对他的身体状况来说,这样的工作真是上上之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