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阳光暗澹。

克来恩一路蹦蹦跳跳，随着山势不断向下，远远的，他能听见大河流水的哗哗声，那是塔索克河。

“嗖！嗖！嗖！”

无数风刃如盘旋的飞刀，向着克来恩切割而来，差点从他身上片出一盘名菜。

克来恩凭借预感与灵敏的身手险险躲过。

追逐而来的A先生带着冲天的怒气，一身鲜血化作的赤红衣袍无风自动，衬托得主人的面庞愈发妖艳。

一蓬蓬血肉炸开，树木山石被腐蚀地滋滋做响，克来恩躲避不急，只被溅射上几点血液，就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不断点燃枯枝杂草，在火焰中来回跳跃。

愤怒到一路掉肉的A先生的手里突然凝固出一把冰晶长枪，它冒着丝丝寒气直冲克来恩而来。

冰枪所至之处，寒霜凝结成层层薄冰，克来恩只是手掌略微借力，就被“撕拉”一下扯掉了一块皮，钻心的疼痛，克来恩一声不吭地腾空跃起，躲避攻击。

余光中，他看到了A先生残忍的笑容，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忽然鼻子发痒，脑袋抽痛，呼吸火热，灵性直觉中无数丝线向自己缠绕而来。

响指连打，火焰升腾，克来恩发现自己来到了悬崖旁边，下面就是水流滔滔的塔索克河。

想不到我也会有一天被逼无奈，跳下悬崖，就是不能知道能不能捡到武功秘籍，或者遇到隐居高人传我神功。

“扑通！”

克来恩跳入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正在他以为可以脱离战斗了的时候，就看到，满脸鳞片，一身红艳艳血肉衣袍，鲤鱼精一般的A先生，正仇恨地盯着自己。

在他的背后，灯神一脸满足地欣赏着克来恩的惨状。

灯神，再救我一次！我保证不扔你了。

突然，空气中快速勾勒出一道女性的柔和身影，她目光呆滞地望向A先生，就见A先生彷佛变成了一副铅笔画，被橡皮擦飞快抹掉。

然后，她望向了克来恩。

克来恩一阵心惊肉跳，吾命休矣。

那位女子缓缓扯动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她又稍微转头，似乎对着空气，轻轻点了一下头。

旋即，她的身影澹化，消失在原地，彷佛是一场梦，梦里没有A先生，也没有这名女子。

克来恩回过神来，发现灯神已经收敛了不正经的笑容，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忍不住开口：

“刚才那位……她是谁？”

灯神白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道：

“是你妈。”

克来恩来不及生火烤干衣服，厚着脸皮跟神灯要了之前那个奢侈的暖手宝，忍受着发烧和寒冷的夜风，快速赶路，他得尽快找到有人的地方，那才是无面人的主场。

真是的，这么点小事，还在生气，都不主动带我赶路了，我看他刚才看我被A先生打挺高兴的，真是小心眼。

忽然，克来恩眼前所有的颜色陡然浓郁而鲜艳，阿兹克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克来恩立刻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关切道：

“阿兹克先生，您没受伤吧？”

“嗯……受了一点小伤，摆脱那个灵界的高位存在花了不少时间。”

“因斯·赞格威尔和008一起逃跑了。”

两人边走边聊，深冬傍晚的寒风也似乎不再那么让人难受了。

最后，阿兹克笑着说：

“可惜不能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了。”

贝克兰德郊外的一座小镇的旅馆内。

克来恩刚刚换好干燥整洁的衣物就听到了层层叠叠的虚幻祈求声。

是位女士，正义小姐？她要跟愚者先生汇报举报后续事件的进展？

来到灰雾之上，克来恩点开祈祷光点，看到正义小姐正身处一个宽阔的盥洗室内。

克来恩感觉那比他在明斯克街15号的客厅还大。

奥黛丽语速很快地说道：

“我将埃德萨克王子与魔女特莉丝奇克的事情通报给了女神的教会，后续我还没有得到消息。”

“心理炼金会的宝库被盗，我被要求现在就找个合适的理由去他们指定的地方接受审查。”

宝库被盗？那肯定是灯神干的！

一个大组织的宝库！那得有多少非凡物品和材料，按照灯神的财迷性格，肯定是一件都没有剩下吧，好惨。

那现在灯神那里不是有数不清的非凡特性？那岂不是整个塔罗会所有的人的晋升材料都有了？

“到达之后，找机会祈祷，或者触碰手上的印迹。”

回应过正义小姐以后，克来恩拿起来阿兹克先生送给他的原本属于齐林格斯的人皮制成般的手套，蠕动的饥饿，一件有活着的特性的非凡物品。

它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恶意满满，散发着择人而噬的饥饿之感，而到了灰雾之上，它温驯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饿也不敢喊。

这才是具备活着的特性的神奇物品应该有的态度，神灯的态度就不对。

要不把他拿到灰雾之上来教育教育，算了，我觉得就算在这里，他也敢打我。

回到现实，克来恩一边晾晒自己的纸币，一边问装死的神灯。

“心理炼金会的宝库里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看到没，我扔了都不会给你。”

克来恩就看到旅店简陋的桌子上出现一堆五颜六色的华彩，然后又一个一个消失不见。

克来恩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这个话题。

“我准备离开贝克兰德，去大海之上寻找美人鱼。”

“我都行，哪里都一样，等你成为半神，要跟我去一趟费内波特。”

“去哪里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去找东西啊，难不成去吃面条？”

……

东区深处，一个破烂的公寓里。

老科勒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火腿汤，快步走到一张脏兮兮地破桌子前放下，桌子上还放着一些黑面包。

他欣喜地坐下，先是舀了一勺满是香甜淀粉与辛香脂肪味道的浓汤，直接放入口中。

在这个新年里，他一个人，品尝到了幸福与希望的味道。

“赞美女神！”

老科勒在胸口连点四下。

“也赞美莫里亚蒂侦探，祝愿他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老科勒带着笑，用黑面包沾着美味的汤汁，放进嘴里，又叉起一块火腿，再塞到嘴里，用力的咀嚼，咸香在味蕾里炸开，他享受到源自人类本能的欲望被满足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