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亮黄色龙袍的人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和宫女,大都是在他还没有受宠的时候就交好的莫逆之交。
只是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和顾倾寒轻松的说笑,时过境迁。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而这头顶的龙冠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慎刑司。”
“是。”
众人乌泱泱的朝着阴暗潮湿的地方进发,而顾倾寒透过头顶的珠帘望着被割裂的细碎的周围,茫然地想要望天,却被珠翠砸到了双眼。
苏醒歌虽然身穿着隐身衣,可是脚步却仍旧轻盈,见他这幅暗然神伤的模样,恻隐之心大动。
反正她都要走了,应该和他打个招呼也没关系的吧。
毕竟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的行为未免太没礼貌了不是吗?
系统:宿主请三思,如果你现在和皇宫里的人发生牵扯,后期的消除记忆程序将会出现紊乱,剧情将会发生不可控的情况。
苏醒歌嘴都张开了,可是听到它的话犹豫再三,还是沉默了。
她索性是要走的,又何必再让无关的人卷进来呢。
逼仄的角落里两个人正如同狗一样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捆满着锁链,血液随着身上被撕咬过的伤口而断断续续的流出。
小狼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若不是隔着牢笼,只怕是早就把面前的两人撕咬成碎片。
顾洛宁早就没了之前的娇媚模样,穿着囚服四肢几乎都是伤痕,都是由小狼咬伤的牙口印,而它的目光和喘气声更让她神经兮兮。
她觉得浑身都处于一种危险的战栗之中,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而被绑在她身边的是孙得柱,他奄奄一息,整个人饿得就像皮包骨,时不时有小太监上来踹他几脚,随意的拿着刑具在他的身上发泄着。
见到大门洞开,强烈的光亮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遮住了眼睛,而孙得柱如摇尾乞怜的狗一般条件反射的爬到进来的人身边。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放我出去吧。”
“我是先帝的御前太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的。”
他的脏手在顾倾寒新换的绣满龙图腾样子的鞋子上留下一个血手印,还没等主任嫌恶的踢开,已经有人提前做了这件事。
小贵子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人踢飞,眼见着脑满肠肥的人被摔倒墙壁上,重重的咳出一口血来,内心无比的畅快。
“孙得柱,你的今天都是咎由自取。”
“要不是你常常欺负我们,又怎么会引得那么多人在你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呢?”
他站在顾倾寒的身前,谦恭地拘着身子,将所有的血腥气和脏污挡在他的面前。
苏醒歌的书信里还特意提到了小贵子的安排,因此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还来不及收拾好哭肿了的双眼就来到了新帝的身边伺候。
顾倾寒对这些比较熟悉的老人总是格外包容,微微侧过身子,凝视着那一团血肉模湖的人影。
顾洛宁满眼淬毒,“顾倾寒,你杀父弑兄,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她醒来的时候就是看到顾盛恩和顾言的尸体,就算是后来见证了一切的众人和她解释原委,她也不肯相信。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正如一个人想要往你的身上泼脏水,就算你再清白,也会惹上一身骚。
他懒得废话,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立刻上前将一碗碗汤药灌进她的口中。
就算她百般挣扎,可是架不住四肢都被铁链锁住,而下巴被人强硬的捏开,不肯吞则有人强力的用拳头揍她的肚子。
直到她几乎是喝不下,围着的人群才拿着一摞空碗散开。、
“这活血化瘀的药可是朕特地为你配置的。你可不要浪费啊。”
他扬起一个嗜血的笑容,原先纯良的表情瞬间换成了邪魅的风格,缓缓跺步上前,扔下几块馊馒头。
她身上的伤口之所以会一直不好,就是因为他每日命人强灌凉药,伤口不仅不会自动愈合,还会越来越溃烂,甚至流脓化血。
但更加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人保持残忍的清醒,他要让顾洛宁活生生的看着她自己是如何鲜血流干而死。
每天活在被狼啃食,与狼同睡的恐惧之中,慢慢折磨而亡。
“你怎么这么恶毒!你注定没有人陪在身边,你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
像是破罐子破摔,她将人生中所有恶毒的话都如数抛出,可没有换来眼前人丝毫的表情波动。
相反自己反倒因为过分激动,身上的伤口再度崩裂,而原先脚踝的一个大脓包也开始破烂,发出恶臭。
顾倾寒微眯着眼,“是吗?你难道忘了,当初妖狼袭击的时候,是你推了醒醒吗?”
“我不过是让你受和她一样的痛楚罢了,要论恶毒,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残害父王的人才担得起这个名号吧。”、
听到这话的苏醒歌也是一惊,当初被人推到的事情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顾倾寒居然还记着,还替已经死了的自己报仇。
顾言和她一起被推的时候,顾洛宁正是幕后黑手,而她敢动手也无非是因为顾盛恩的唆使。
本来是打算只推苏醒歌一个人,可是因为太子的推波助澜,顺势把皇帝也拉下了水。
要不是那时候他们得救,只怕现在被关在牢笼里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顾倾寒胸中杀意涌动,但很快又抑制了下去。
孙得柱还试图讨好对方,急忙表忠心,说可以将曾经收过的所有宝物上交,只求留自己一命。
而顾倾寒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和连他共同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呵,你做梦去吧。你的那些东西早就被陛下找到了。还妄想用别人的血汗和赏赐来换自己的命,真是恶心。“
”你就配一辈子待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永不见天日。“、
说完小贵子呸了好几口,只觉得和这种人说话都是脏了嘴巴。
顾倾寒原本打算留着两人慢慢折磨,可是却勐地想到苏醒歌曾经留给他的书信中要自己善待故人,做一个好皇帝。
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他捏了捏太阳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开。
"顾洛宁和孙得柱两人欺君罔上,心思歹毒,秋后斩首。届时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示众三日方可摘下。”
这样,醒醒应该会满意的吧。
不过在斩首之前,他当然要好好“对待”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害过他们的人。
索性手上已经沾了这么多人的血,他也不介意,再多一些。
或许他骨子里就天生是做帝王的料,越是大仇得报,那股暴戾的快感就越发的强烈。
李绵绵端坐在寝宫中,周边摆满了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身上还带着伤。
那时候顾倾寒抱着尸体几乎发狂,后来晕倒完全无法动弹,是她一步步背着他在雨夜中冲了出来。
而此从那晚之后她和他便再无交集,听到的只是他即位以后又2抄了好几位大臣的家,周围的宫人都开始畏畏缩缩。
嬷嬷已经因为年迈被接到了宫外居住,而她走之前还特意让自己一起去,可是她不肯,似乎在等一个人。
听到宝剑上的铃铛声,她欣喜的跑到门前。
是顾倾寒!那是她亲手绣好挂在他的宝剑上的。
走得太急被长长的衣摆绊倒,她险些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绵绵,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整个脸羞涩的通红,慌忙的就要行跪拜礼,而手却被他捉住,晕晕乎乎的牵到了书桌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顾倾寒念出宣纸上的诗文,望向面前拘谨的女子。
“绵绵,你为什么不出宫和嬷嬷一起?”
“是嫌弃赏赐不够多吗?朕可以再把国库里的黄金万……”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眼前原本还红着脸的女子勐地甩开他的手,有些生气的大吼。
“顾倾寒,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吗?”
她的直呼其名让他有些愣怔,自从登上帝位,已经没有人敢在这样叫他。
见他呆滞的脸色,李绵绵这才后知后觉对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而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可是被误会的气愤还萦绕在心头,夹杂着不习惯让她紧张的捏着衣角,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如何表明心意。
顾倾寒轻叹一口气,将她一把搂进怀中。
“绵绵,那你要做我的皇后吗?”
苏醒歌的书信中特地提到了李绵绵的心意,就是为了不让他亏待了对方。
其实现在情况娶世家女子才对他坐稳皇位更有助益,可只要一想到以后后宫里会塞满让他感觉到陌生的女人,胸口就涌起一阵烦躁。
放走李绵绵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让她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皇宫里,可是他却忽略了对方的想法。
李绵绵心疼的搂住对方微微颤抖的身子,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个雨夜他脆弱无助的都囔着“父王、醒醒……都别走”的样子早就刻进了她的脑海。
如果说这座皇宫是个金笼子,而他就是守住金笼子的人,她心甘情愿被困在里面。
“我不求什么,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很欢喜。”
她知道现在政局混乱,也不肯让他为难,一如往常轻轻的有规律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唱起了摇篮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苏醒歌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现在因为她的改变让原本活着的人死去了,而死去的人却活了,那她自己的结局,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在顾洛宁和孙得柱两人人头落地之时,顾倾寒力排众议,十里红妆娶李绵绵的场景。
整个皇宫的喜悦弥漫到了各个角落,西月国也送来了贺礼,那时候的慕容哀已经登上了王位。
人界的盛世,就在鲜亮的血和刺眼的红之中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