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哀素白纤细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看着苏醒歌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莫名的畅快,捏着她肩膀越发的收紧。
“你知道顾倾寒还没醒,而且腿也受了伤。要是没有药,很有可能重伤而死。或者用的药不够好,落下残疾,到时候青州那些臣子们,又会怎么想呢?”
堂堂的一朝天子,居然是一个残废,更何况是从马背上打天下的青州顾氏王朝,顾倾寒从小精于骑射,如果真的变成走路都成问题的残疾。
苏醒歌不敢去想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慕容哀还在继续说着,“路渊呢,本来好不容易历经艰难险阻接手了路家,可偏偏啊,闻祭夜把被剖了心的路岸尸体留在了乾坤袋里面。”
“路渊被人捉拿到公堂,怀疑是用了巫蛊之术迷惑了大众,然后呢,路岸的尸体就直接明晃晃的跳了出来,剖心狂魔这个称号闻祭夜可是推了个干干净净。”
“醒醒,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卑鄙一点?”
苏醒歌从前觉得他身上的雪莲香气无比的好闻,现在只觉得反胃和恶心。
一丝人气也无的人,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睛看上他。
见她不回话,慕容哀转而掐住闻祭夜的身体,恶狠狠的开口,“说话!你不是哑巴!”
苏醒歌这才急了,双手抓住他的手,急切的甚至双脚打滑,连自己的膝盖被嗑青了也浑然不觉。
“放开,放开他。”
慕容哀悲戚的看着她,“你现在眼里只有闻祭夜了是吗?”
苏醒歌没理他,只是用着无力的双手试图把他的手移出去,可是慕容哀力气大,如果他不撤,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慕容哀看着她焦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松开了手。
临走之前,又撂下几句狠话。
“要走要留,我不拦你。你走了,外面的烈焰等着你带着闻祭夜自投罗网。你留下来,顾倾寒和路渊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
”该怎么选,由你自己,我给你自由。”
苏醒歌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痛哭出声。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说着给她自由,可是她有的选吗?
现在菩提老祖早就已经抛弃了自己这个无用的棋子,一直以来他不过是利用自己的来达成自己的私人目的而已。
闻祭夜为了救自己,不惜剖心,现在身体一天天的腐烂衰败,她却毫无办法,束手无措的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而路渊现在也身陷牢狱之内,难怪之前一直和自己有着密切书信往来,却突然再也没了音讯。
受伤的宋子染和同样卷入风暴之中的温宁帆等人更是踪迹全无,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
苏醒歌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到来似乎把这一切都弄得更糟。
原本原着里一直只是回忆里出现的烈焰复活了,而司魂、徐临渊这种未知的变数越来越多,她能够做到好好的完成这一切然后潇洒离开吗?
苏醒歌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如同被掏空了棉花的玩偶,越发的干瘪,那些真心和假意彷佛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一股脑的被塞进自己嘴里。
由不得她拒绝。
慕容哀脚下生风,看着昏倒在地的冷刀被五花大绑,而小白则是低着头等待着安排时,内心无名火起,直接拽起旁边的一把匕首狠狠地在冷刀光洁的后背上划了三道。
“主子……”小白从来没遇见过这样失态的慕容哀,从前的他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甚至是苏醒歌面临危机的困境,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算计好一切。
将所有的不利情况扭转,并且做到最大化的放大自己的利益,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的慕容哀更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无能狂怒。
看见古铜色的后背上赫赫的三道血痕,慕容哀hi内心那个躁郁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干净匕首,又将其放回原位,对着目瞪口呆的小白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
“给他灌药,那种忘却短暂记忆的药。越多越好,我需要他忘记之前的种种,并且依照我想要的形式重塑记忆。”
“好的主子。”
小白退了下去,满腹狐疑。那种重塑记忆的药水腌制起来极为的困难,甚至是耗费几十年可能也只有一小瓶。
自家的主子慕容哀居然为了一个冷刀这么大方的去用,难不成冷刀是慕容哀什么重要的人吗?他突然想起苏醒歌撞破慕容哀要杀冷刀的画面。
难道……慕容哀是怕冷刀在顾倾寒面前或者是苏醒歌的面前因为仇恨说他的坏话?
小白知道,虽然慕容哀做了不少利用苏醒歌的事情,可是根本上还是为了她着想,不然也不会冒着背湍急的河流冲走的风险跳进去救人。
给冷刀灌药的过程有些费劲,小白本来以为这样的小事慕容哀不会来管,可是他却来了。
小白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主子似乎有些变了。外貌上变得更加的廋了,如果说以前还有着曾经的单纯之感,现在则是彻底的摆脱了过去的少年气。
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霸气侧漏的帝王,总是会让小白想起那个荒淫无道的前西月国国主。
虽然他时不时强抢民女,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老国主真的很擅长帝王的权衡之术。
所以才能够在无数的皇子们杀红了眼的争夺之下仍旧稳坐钓鱼台,甚至慕容哀最后登上王位也差点被他摆了一道。
小白见撬不开冷刀的嘴,直接捏开他的下颚,先是卡擦一声搞成脱臼,然后再将乌黑的药汁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液体落在他血迹斑斑的暗灰色衣襟上,染红了一脸。小白正要把他的嘴巴下颚重新接回去,却听见慕容哀的声音响起。
“别动了,就先这样吧,一会你把人挪到一个空房间里面去,等他醒了,按我说的照办就行。”
小白点点头,吩咐人就要离开,可是慕容哀却难得的停下了脚步,“小白,你有时间,就去看看苏醒歌吧。”
他愣住,看着慕容哀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落寞。
慕容哀一边要顾着夜幕山庄的事情,一边还要插手青州那边的动乱,先是和李绵绵通了气,假意顾倾寒生了病,因此暂时一个月不上朝。
然后又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想要把路渊给救出来。可是屡屡受挫,似乎是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干扰着。
并不直接弄死路渊,而是将人关在牢房里,像是拿捏着一个软肋,不停的试探着慕容哀的底线。
慕容哀被这些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唯一的安慰就是苏醒歌没有直接离开,每天除了给闻祭夜擦脸擦身子之外就是站在自己给她准备的院子里练剑。
有一次他怒了,看着苏醒歌全身心投入到照顾闻祭夜的工作中忽视自己的时候,开始没事找事,认为她不关心自己,却只是关心一个死人。
苏醒歌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我说过了,闻祭夜在我眼里不是死人。”
“就算是死,他也是为我死的。”
“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我的剑,迟早会挂在你的脖子上。”
冰晶剑是用蓝冰丝带系着的,苏醒歌之前用来系头发的东西在被风暴卷入的时候全都消失,慕容哀给她送了许多的金簪银簪,甚至还有些一些珍珠凤冠。
他藏着私心,那些都是属于他的妃子才能够带的东西,慕容哀想要看看她带着这些东西的模样,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可是送来的首饰苏醒歌从未动过,只是所有的头发都用一根简简单单的梨花木簪挽起,看起来素的不行,却因为她消瘦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慕容哀问了她很多遍,也恳求了她很多遍,可是苏醒歌仍旧只是澹漠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彷佛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死人。
小白踏进苏醒歌的寝殿里的时候,和别的地方很不一样,以往他会去慕容哀的殿内,一般都会有木檀香一类清心助眠的东西。
可是苏醒歌的寝殿里,甚至连挂的字画都没有,墙上光秃秃一片,惨白的吓人。
坐在桌前,看着正在临摹字帖的苏醒歌,小白惊讶的开口,“你怎么在写这么简单的字啊?”
“这些都是我五岁的时候学的了。”
满目的“恨”,光是这一个字苏醒歌就练了几乎好几天,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学的都是繁体字,她又不太会用毛笔,速度更是无比的慢。
小白的话让她一下子回到了以前在现实世界里被老师指责的时光,苏醒歌没了好气,翻了个白眼。
“我笨呗,你聪明你又不来教我。”
慕容哀对她其实也还可以,予取予求,给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只是她又不出去,也没地方花。
而唯一一次两人还算是和平的聊天就是自己主动提出想要看书学习的时候。
“我要学写字。你给我找个先生来。”
“你要学写字?还要找先生?”
“你是复读机吗?”
慕容哀讪讪的笑了笑,看着苏醒歌冷澹的脸色和冰冷的话语没有任何的不悦,两人已经有三天没有说话了。
无论他说什么,苏醒歌都不怎么搭理,不是在练剑就是在照顾闻祭夜,身体也越发的消瘦。
慕容哀有些惊讶,然后又开起了玩笑。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苏醒歌很想给他一个巴掌,一个利用了自己,甚至还用她在乎的人逼着她留在这里,变相软禁的人,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她抬腿要走,慕容哀见状赶忙答应。
可是要求只答应了一半。
先生没有,书籍到是抱来了一大堆。什么三字经、四大名着杂七杂八的都有,苏醒歌无奈,没有先生教,自学已经是非常辛苦才有了今天的进步。
可是小白还这样打击嘲笑,苏醒歌面子上挂不住,内心更是泪流不止。
没文化真可怕啊。不然的话慕容哀当初扔给自己的书信她也不会看不懂了。
想到当时洛玄天听到自己说不会写字时那惊诧的眼神,突然有些感慨,他没骂自己是文盲不学无术,还真是足够有教养了。
苏醒歌看着小白对着自己前几天写的一些字碎碎念,眉头几乎都是拧到一起。
“这个是什么字啊,哭还是笑啊?”
笨蛋,那是泪字!小白你才是个文盲吧。
“啧啧,这个字写的跟狗爬一样,你不会是睡着了的时候拿着毛笔画画画出来了的吧。”
我看你才像狗爬,你全家都狗爬!苏醒歌觉得自己的怒气值快要达到顶峰。
“哎哟喂,笑死我了,你居然还在练练三字经哈哈哈,你可以去和私塾的六岁小孩一起上课了。”
小白捧腹大笑,苏醒歌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拿着蘸满墨水的毛笔跳到他的身上,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在他的两颊鼓鼓的苹果肌上画了两坨腮黑。
“笑我,你再笑我!看我不把你画成黑脸包公!”
苏醒歌难得的开怀大笑,追着小白满寝殿跑,慕容哀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当初,他没有利用苏醒歌,会不会现在在里面和她追逐打闹的人,会是自己?
小白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逐渐走近的慕容哀,定在原地,举动也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从前在青州的时候,慕容哀是身份低位的质子,自己是陪在他身边见证他东山再起的守护者。
现在慕容哀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的打趣,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而一朝天子一朝臣,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苏醒歌没注意到,自以为是抓到了小白,墨汁都不小心撒到了自己脸上,脚上踩到了光滑的宣纸,眼见着就要摔倒,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雪莲香。
苏醒歌如同触电一般退了出来,墨汁溅了他一身,眼睛里的喜悦立刻换成了冷漠。
慕容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退却,两人都是恭敬地站在一边,之前的欢声笑语就好像是他的错觉。
“主子。”小白双手握着放在下腹位置,微微颔首,一个标准的下属样。
苏醒歌眼睛看着地面,就是不肯直视他。慕容哀逼过她的,可是苏醒歌只会用冷漠回报他。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只要自己在,他们两个人就不能毫无芥蒂的玩耍,当初在药王谷三人一起斗嘴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抬抬手就要离开,却听见苏醒歌突然开口,“可以让小白陪我去后山走走吗?我有一点闷。”
慕容哀惊喜的转过身,这是他们第二次说话,虽然每次都是她有求于自己,这总比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拒之门外好。
慕容哀又想到后山那里似乎还有着野兽出没,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答应,皱紧了眉头。
苏醒歌故意用了激将法,“不行就算了,反正你也总是这样。”
慕容哀看见她失落的眼神,赶忙答应,“可以,但是你要保证和小白寸步不离,后山野兽多,虽然是在白天,但也很有可能有危险。”
“小白,你还保护好苏醒歌,否则我直接拿你是问。”
“是。”小白点头,看着慕容哀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苏醒歌,可是对方毫不理会,直接道了声谢后离开了。
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苏醒歌观察着周围,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看来从这里带着闻祭夜逃出去根本行不通。
苏醒歌没有放弃逃跑,她不可能接受慕容哀变相的软禁,现在烈焰四处追杀自己,更何况魔域那边还有众多势力虎视眈眈。
她要去原着里一片神秘的大陆——长庚,据说那里是穷凶极恶之地,无数的上古神兽都在那里潜伏。
激活始凰神力便可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是要根据梨花神木和如意佩一起使用才有可能激活。
苏醒歌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慕容哀这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闻祭夜心脏没了,躯壳如果不想办法好好保存,迟早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亡。
在长庚大陆里据说有着能够让枯死的草木重现生机的启明源,虽然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但总比坐着等死强。
苏醒歌想着,她不能放弃,不能被这一切打倒。
利用又怎么样,只要不再付出真心,就不会受伤。
小白跟在她的身后,注意力则在四周,观察着有没有危险。
苏醒歌突然开口询问,“小白,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慕容哀的?”
还在走神的小白啊了一声,然后开口回答道:“很小的时候,我是个孤儿,是被主子捡回来的。”
“你以前还会和他开玩笑的,现在怎么变了?”开口闭口都是主子,无比的生分。
苏醒歌记得,以前小白气急了,也是会直呼慕容哀的名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