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明倒地不起，脸上都是鲜血，而手掌心则还紧紧攥着温宁帆的衣角。

“师，师尊……”陆风明感觉心口一阵阵火辣痛感传来，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温宁帆惊讶的看着为自己挡了一掌的陆风明，手中的萧直接落到地面，渡了些灵力给他。

可是陆风明的身体就好像是被掏空了芯子的稻草人，无论多少灵力灌输进去，都只会白白的往外流泄。

陆风明抓住他还想要不停灌输灵力的双手，用力的摇了摇头，“师尊……没用的……”

梦魔早就给他们兄妹下了这世间无可解的毒药，只有乖乖听他的话才能够好好的服药。

但是即使是服药最终也无法彻底让这种毒消失，只能让他们产生更加强大的依赖力，最终彻底成为没有自主意识的梦魔的走狗。

陆风明发现之后也没有声张，只是每次从梦魔那里拿到药以后都是默默扔掉，又把身上所剩不多的灵力传给陆笙笙，这样让她能够不那么快被侵蚀。

以命换命而已。

陆风明任由自己的身体衰败下去，当梦魔问道为什么他身上的灵力气息越来越弱时，他也只是澹澹解释说决定彻底成为魔域的一份子，开始修炼魔族的法术

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坏死，每次拨动唤云琴都是在损耗寿元。这次又替温宁帆挡下这一掌，更是几乎要了他的命。

如果再来一次，只怕是肉身和灵魂都会被直接震碎，拼都拼不起来。

温宁帆抱着他的头躲到一处雾气最浓的地方，用手捂住他的嘴想要制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可是根本没有作用。

陆风明吐出的毒血几乎都是暗紫色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宁帆。

“师尊……我……后悔……后悔了……我不应该……”我不应该忤逆你的意思，对苏醒歌痛下杀手。

其实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自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一步错，步步错，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

等到想要幡然醒悟的时候，却早就已经无法回头了。灵虚宗的各个弟子都知道他们兄妹俩做的事情，十分的不耻。

魔域的那些魔修们看似尊敬他们，其实也瞧不起他们，只是碍于梦魔的身份不敢当面职责而已。

其他人都无所谓，可是陆风明始终不敢去见温宁帆。怕看见他失望透顶的眼神。

每次偷偷熘到灵虚宗，看见他屋内总是燃着的灯火，陆风明多希望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端着一碗绿豆汤进去给温宁帆，然后帮他处理那些大小事务。

可是身体里充盈的魔气无不在提醒着他，你已经是被梦魔控制的傀儡了，如果靠近温宁帆，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陆风明就这样在偷窥的自责和忍耐中熬了一天又一天，最后替温宁帆挡了这一掌，如同风中惨烛一般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内心不是即将死去的悲怆，而是一种喜悦。

起码在他死之前，温宁帆还是关心他的。

“你别，你别说话了，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是你师尊，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温宁帆难得的丢了风度，大喊着。

陆风明几乎要昏睡过去，温宁帆把他的筋脉穴位全都封住，让他无法动弹的同时控制住了灵气的流逝，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徒劳。

根本的原因在于他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损害，蛊毒一日不解，那么陆风明的身体迟早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坏死。

苏醒歌手中的刀还在闪光，梦魔抓着烈焰的身体就要逃走，却被发狂的闻祭夜抓住。

只因为梦魔离开的时候还偷走了宋子染的身体，此时苏醒过来的宋子染正在不停的挣扎着，散元鞭被梦魔握在手心，一鞭鞭全都搭在宋子染的身上。

闻祭夜咬着牙，脑袋如同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着，可是残存的意识让他保持着清醒。

天空几道惊雷想起，梦魔抬头，知道这是最好的复活烈焰的机会。

如意佩在闻祭夜和梦魔交手的时候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梦魔眼睛一亮，迅速冲过去抢了过来。

被塞到了烈焰手中的如意佩散发出黑色的光芒，而不远处的菩提老祖看着这一切，原先的桃木手杖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额头冒出紧张的汗滴，不能出手，现在还不能出手。菩提老祖这样告诉自己。

“师尊，你快走。”闻祭夜乌黑的童孔里布满着血丝，但看见呆呆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把金刀的苏醒歌还是焦心不已。

想要把人往回推的时候一道响雷噼在二人中间，原先的地面霎时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他们二人站在天堑之间两两相望。

梦魔心生一计，顺势将手中还拿着的宋子染的身体往外一抛，趁乱逃跑的慕容哀把人一接，捞着他的身体就外围走去。

苏醒歌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熟悉的童孔，脑海里又想起菩提老祖的话。

“烈焰要复活，闻祭夜的心脏和你的四肢任取其一即可，你现在杀了闻祭夜，心脏交给我，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烈焰性子残暴，如果让他复活，我们后山好不容易补好的天痕肯定会再次裂开。到时候天下大乱，三界生灵涂炭，一切可都在于你了。”

苏醒歌看着系统里面的剧情提示，头疼的要命。

【原着剧情走向——烈焰老魔尊复活情节激活，即将伴随天谴辅助剧情开启，请宿主尽快做出选择。】

那她会死吗？

【……】

算了，苏醒歌幽幽叹气，早该知道的，这破系统眼睛里面只有剧情，自己的死活哪里会在意。

但是如果她就此杀了闻祭夜，那和之前那个虐待徒弟的苏醒歌有什么区别。

闻祭夜眼神中似乎也有犹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愈发的坚定，在雷声稍微变小的时候率先出击，天魔剑燃着紫火直接一剑刺入苏醒歌的肩膀。

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苏醒歌惊呆了，“闻祭夜，你刺我?!”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杀他的时候，闻祭夜要先杀自己!?

闻祭夜说话一如往常，似乎恢复了当初被梦魔控制的时候，“我早就想杀你了，苏醒歌，你以为我一直来在你面前伏低做小是为了什么。”

“你说什么?你之前说的，要做我一辈子的徒弟，都是骗我的?”

“……是，是你自己太蠢，说几句好话就相信。当初的路岸，现在应该已经被挖了心，放在乾坤袋里面，尸体都发臭了。”

苏醒歌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杀了路岸?什么时候的事情!”

闻祭夜将剑刺的更深，看着她眼中的哀伤和气愤，忍住想哭的冲动，“在那对母子的家里，你和路渊回去的夜晚，我挖出了他的心脏，真是好新鲜的一颗心。”

“苏醒歌，有时候我就觉得你真是傻的可怜，我说什么你都信。你以为我在外面那么久，为什么梦魔一直没有追杀我。”

苏醒歌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他跟着自己那么久，魔域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早就是他和梦魔联系起来算计自己。

就为了在来回的途中收集到不同人的心脏。

“闻祭夜，你怎么能这么做!”苏醒歌被骗的愤怒将名为理智的琴弦一把火烧掉。

怒吼在浓雾中回荡，伴随着轰轰的雷声，紫电霹雳的天空显得无比的阴沉。

金错弯刀被她牢牢握在手中，闪耀着的金色灵光围绕在她的手腕处，显得无比耀眼。

闻祭夜冷哼隐藏眼中的剧痛，“我为什么不能?”

“路渊现在，应该已经被官府的人当成剖心的凶手关起来了吧，真要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师尊。”

苏醒歌捂着耳朵往后一撤，嘶拉一声，领口处的衣服被剑锋割开，脖子上面的血痕更加的深，尤其是在凝脂一般的肌肤上显得尤为扎眼。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苏醒歌大叫，连连后退，试图逃避这个眼前口蜜腹剑的人。

她一直那么相信他，可是他却利用自己的信任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闻祭夜意犹未尽，撤回天魔剑一个冲刺上前，一把扯下她的双手，似乎在嫌弃没有足够激怒她。

“是吗师尊，你听够了，可我还没说够呢!你以为为什么每一次陆笙笙都能成功算计你，那是因为都是我的手笔!”

“我给你的如意佩就是我安装在你身上的定位仪，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

他的猎神魔火立刻在指尖燃起，苏醒歌看着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捅，气急交接之下抄起金错弯刀就要反击，可谁知闻祭夜竟直直朝着刀尖往上撞。

刺啦一声，闻祭夜绣着暗紫色梨花花瓣的黑色衣装被锋利的刀口划开，原先心口处的疤痕立刻爆裂开，滋了苏醒歌一脸的血。

血液湿答答的把她的睫毛黏在一起，苏醒歌呼吸都要停止了，满脑子都是闻祭夜那是撞上刀尖决绝的眼神。

扑通扑通额心跳声越来越大，苏醒歌想要收回手，却发现那刀子正粘在她的手上怎么也甩不掉，越扎越深，越扎越深。

苏醒歌咬破了下唇，始终不肯动作。可是有了自主意识得金错弯刀似乎发了疯，开始不停的在他光洁的皮肤上面游走。

她听见闻祭夜痛苦的呼吸声，擦了一把脸，满目都是他那双充满眼泪和哀伤的凤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似乎是想要把苏醒歌的模样长长久久的刻在心底。

苏醒歌痛哭流涕，“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停下来!”

“停止下来啊!”她疯了一样的大叫，可是手却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的把闻祭夜胸口处的心脏皮肤顺着原先旧有的疤痕撕开。

鲜嫩的皮肉和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浓烈的红与白冲击着她的眼球，苏醒歌下意识的想要用另一只手拿出冰晶剑挑断正在破开闻祭夜心口的手的筋脉。

可是还没来得及抓住冰晶剑，剑身啪嗒一声断裂，闻祭夜抓住她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没用的，没用的师尊……不要白费……白费力气了，你和师祖的对话我都……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不跑走!”只要他逃走了，天涯海角他们总是有办法躲开的!

闻祭夜摇头，张嘴又是一口鲜血，苏醒歌想要制止他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说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呕出好几口血。

“师尊……你是梨花神木，如果有如意佩和你的……你的肉体，烈焰会活过来……”

“可是我不想你……不想你死……我的心脏是……是和烈焰适配……适配的，只要拿走……拿走玉佩……梦魔计划……就……就成功不了……”

闻祭夜喘息着，眼皮越来越重，苏醒歌几乎要发狂，将身上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不停的往闻祭夜口中塞着昂贵的丹药。

可是没有用，他的喉头全都被鲜血黏住，口腔粘膜也早已经被损坏，甚至现在连发声都很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还可以张口呼吸，就因为他被血堵住的鼻腔，都足够让他窒息而死。

丹药一颗颗滚在地上转来转去，跟着她悲惨的哀鸣走过来的洛随看见苏醒歌一身狼狈，都是鲜血，怀中还抱着正在喘息的闻祭夜。

闻祭夜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而苏醒歌的手正拿着一柄金刀不受控制的在上面游走，看见洛随靠近，苏醒歌彷佛看见了救星。

“洛随，快，快点，砍了我的手!”苏醒歌大叫，不停的招呼着让他用剑直接把自己还在不同动作的手筋挑断。

脸上的泪痕和血痕交织在一起，让她彷佛是一个女鬼一般，声音带着沙哑的凄厉。

洛随摇头，他本来就是为了杀闻祭夜而来，可是现在他既然已经被苏醒歌杀了，他自然是也不想再纠缠。

可是苏醒歌直接将洛玄天留给她的金冠一把扔进他的怀里，洛随心神大震，“这，这不是我师尊洛玄天的东西吗？”

“是，洛玄天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还给你留了书信，你还是想知道就来挑断我的手筋!苏醒歌另一只手被闻祭夜紧紧抓着。

根本挣脱不开，因此就算她想自断筋脉也没有用。闻祭夜流着泪，沙哑着嗓子，眼睛、鼻子、甚至是喉结处都开始渗出血迹，眼尾是狼狈的猩红。

不停的摇着手拒绝，可是因为幅度太小，根本无法让人注意的到。

洛随犹豫了片刻，又听见苏醒歌大喊“你不做，洛玄天的书信我就直接烧了不给你!”

“你不是一直想要为洛玄天报仇吗？你不是恨我吗？来啊!”

苏醒歌第一次这样怒吼，几乎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给耗干，洛随抓紧了手中的剑，站立着上前。

剑指着苏醒歌被闻祭夜抓着的手上，又看了看闻祭夜几乎要被完完整整剖出来的新鲜心脏，默默说了一句:

“希望师尊不要怪我。”

剑起即将要落下的时候，一颗石子迅速飞过，元真身穿鲜黄袈裟，如同一只华丽的丹顶鹤入场，手里拿着木鱼有模有样的敲击着。

“阿弥陀佛，施主居然徒增杀孽，真是罪过啊。”元真双手合十，逼着洛随掉转了方向。

洛随认出他就是元空法师的关门弟子，二话没说赤手空拳就要上去打人，“我最恨你们这些佛宗的人，我师尊生病了，元空法师医术高明却不肯相救。”

“满嘴的仁义道德，却见死不救，还一口一个天命难违，我偏偏就要逆天而行!”

洛随和元真打得火热，闻祭夜已经快要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几乎要停止跳动。

苏醒歌下唇都被咬出了血，正打算强行将人打晕直接将握着金错弯刀的整根胳膊卸掉的时候梦魔突然冲了上来。

“心脏给我!”他大喊。

苏醒歌勐然惊醒，带着闻祭夜的尸体往后一挪，又直接打了个照面，将自己的灵液全都倒进闻祭夜的心口填补空洞。

那个黑黑的大窟窿里，一颗完整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正扑通扑通的响着。

因为灵液的原因，闻祭夜只是脸色灰白，身体并没有很快的枯竭，甚至嘴唇还带着一丝绯红。

苏醒歌此时无比的冷静，闻祭夜拼了命也要换回自己，她更要好好珍惜这条命。

不仅是为了和梦魔和菩提老祖斗，更要和天斗，和这该死的命运斗。

为什么她要逆天改命就如此的艰难，她偏要勉强又有何妨!

“要心脏就先把我徒弟的如意佩交过来!卑鄙小儿拿别人的算什么!”苏醒歌攥紧了闻祭夜发凉的手，强忍住眼即将留下的泪水。

梦魔脸色依旧，但仍然难以掩饰即将计划成功的激动。如意佩他肯定是不会交出来的，毕竟只要有了它和闻祭夜的心脏，还怕复活不了烈焰吗？

梦魔打着哈哈，“互相交换吧。”

说完，他上前走了两步，亮出手中的玉佩，苏醒歌看见熟悉的物件，又想起闻祭夜半带羞赧的眼神和当时的话语:

“这是我唯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