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文茵一夜宿醉,竟然病倒了,苏念烟只能让明镜去请郎中来。好在并不是很严重,只不过连日赶路,加上前一日宿醉,身体一时支撑不住,这才倒下的。
因余文茵病了,本只打算留一晚上的一行人,只能在此停下脚,等余文茵病好,再商议启程之事。
只是此事颇为麻烦,起初明镜只支付了一日的房费,宋掌柜也早将幕迟幕厌那间房子另租给曹默文一行。正与宋掌柜商议之际,只见布商队伍的汉子们,一人扛着一个大木箱子,正要往幕迟那间房去。
“靠你了,哥哥。”苏念烟笑着,将顾枕书推了出去。顾枕书只能硬着头皮同布商一行商议,最终答应给他们另付三间房钱,才将原先那间客房要回来。
“倒是便宜了他们。”杜娟有些不服气,“那间房他们也不要住,原是掌柜见我们只住一日,便借给他们放东西罢了,只需多给一份房钱,掌柜的肯定能将房间要回来。”
“他们也不容易,没看见幕姑娘那房子隔壁便是曹当家的房间,本是不放心货物,才想将东西挪上来的,放去别的客房,他们也不放心。”顾枕书越来越大胆了,大大咧咧的坐进了苏念烟住的客房。
在苏念烟发话赶人前,顾枕书忙说自己买酒时,遇见酒家旁有个专做素菜的小店,今日就由他做东,请苏念烟尝尝当地的美食。苏念烟这才端起茶盏,将赶人的话给咽回去。
一行人从外头饱餐一顿回来,幕迟手里又提了一坛子酒和一只烧鸡,非说只吃素菜不够解馋。几人回到客栈时,看见了刻意等在门口的曹默文和刘明诚。
“原来你们也去买酒了。”曹默文率先开口,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坛子,说道:“昨日我这兄弟唐突了小姐,今日买了酒来赔罪。”
本就想从二人口中探听江南盐商家事的苏念烟,顺势应下了,又向掌柜的点了几道下酒菜,一并送去顾枕书房里。
“抱歉,她幼时身子弱,如今记名在万古寺修行,得守戒,这盏酒我替她喝了。”刚落座,曹默文便端着酒来劝,倒是顾枕书替苏念烟挡了下来。苏念烟只能端起身前的茶盏,一茶代酒,饮下一盏。
酒过三巡,苏念烟见曹默文和刘明诚脸上略有醉意,便问起了盐商们的事情。曹默文只说,隔行如隔山,两家不做一个买卖,并不知晓那三家的事情,倒是刘明诚提起一件趣事,关于盐商张家的。
“都传张家的大老爷娶了位山林狐妖。”刘明诚满脸潮红,明目张胆地盯着苏念烟看,“说是张大老爷早些年收盐时,路过了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在猎户手里救下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这些市井传闻,苏念烟本不想听,无非最后变成了聊斋之类的志怪故事,狐妖报恩,遇见了负心汉,最后不是被道士、和尚打伤离开,就是留下孩子后被神仙离开。但是见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苏念烟也不好开口。
顾枕书因注意到了刘明诚的目光,依旧将苏念烟挡在自己身后。
“但张大老爷并未将白狐放生,反而是被蛊惑一般,养在家中,还为这只白狐扩建了自己的府宅。”见顾枕书防得这么严实,刘明诚只能移开视线,“不到半年,张大老爷就突然娶了位绝色容貌的女子,那容颜,只教天上的月亮羞愧不敢见。”
“绝色?什么样的是绝色?”幕厌好奇一问,目光则看向了苏念烟。估计是将苏念烟的脸,代入了那位绝色美人的身上。
“小生只见过一次,还是张家夜里施粥的时候,江南一绝,多少女子都望尘莫及。”随即刘明诚羞涩地看了眼顾枕书身后,略带唐突地说道:“小生唐突,若是比之顾小姐,那位夫人也只是蒲柳之质。”
“这话就说岔了,我们家姑娘在京中也只是平庸之人,天底下最美的当数当今圣上的胞妹太平公主。”杜娟赶紧接道,她也觉得这位书生有些不知好歹,竟然敢觊觎长公主,“只是为何这位夫人只在夜里出没?”
不料,听了杜娟的话后,刘明诚若有所思地呆住了,一旁的曹默文接过话来,说道:“所以才是妖怪变的,那夫人没名没姓,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直也被张大爷养在院子里,白日谁都没见过她,只有入夜后才能见的。”
“也不管她是不是山精妖怪,到底是个苦命的,为张大爷生下一子后,人就没了,张大爷非说是夫人报完恩,要回山上修行了,怕夫君思念,这才留下一个孩子的。”曹默文说得远不如刘明诚精彩,三言两语便将结局说了出来。
“但我见了,张家明明白白的给夫人发了丧,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没得是宫里的娘娘,只不过棺材里确实是空的。张大爷特地盘下一个山头,安葬夫人,还将夫人身边的两个婢女收作义女,留下守灵。”曹默文仰头,喉部一动,将手中的酒尽数喝下。
“还有这般神奇的事?”能在听过曹默文草草了结的故事后,还能感兴趣的,便只有幕厌了。
“原不是什么奇事,不过是出在张家,才有这么多人说嘴。”曹默文摇摇晃晃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刘明诚,拱手道:“多有叨扰,今日还有旁的事,我们回房醒酒后就不打扰了。”
说着,曹默文就往门外走,可是刘明诚并未起身跟上,而是磨磨唧唧地坐在椅子上,不情愿离开的样子。
“嫂子先去,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顾兄。”刘明诚见曹默文催促,这才开口。曹默文想着对方毕竟要科考,许是想通过这顾家人多认识些京官,便没有阻拦,先行离开了。
“你也先回去歇着,这里酒味怪熏人的。”顾枕书也给苏念烟找了个脱身的理由,让苏念烟得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原本苏念烟是好奇两人能在房里谈些什么的,奈何站在门口偷听,终究难堪,而其他人都喝了酒,没法做梁上君子,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