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明镜刚宽慰完苏念烟，后脚皇帝的训戒便来了。苏念烟只能换上华服，头上戴着公主冠冕，跟一众仆从跪在堂前，听训。

好在来的并不是御前的常公公，这名小太监多少是畏惧苏念烟在外的名声，看着跪在堂前的苏念烟，声音都在发颤，同时语速正在变快，想来是不敢让苏念烟跪太久。

努力让苏念烟听清训戒的同时，尽量缩短跪拜的时间。

其实苏念烟也没在听，都不知道对方口里絮叨的到底是什么，文绉绉的套路话，一点含金量都没有。让苏念烟好奇的是，自己刚刚责罚余文茵跪着，宫里的训戒便出来了，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女主光环使然？

如此想着，苏念烟回头看去，能在这儿陪自己听训的人不多，全是宫里带出来的，如果寿安宫的人都能是皇帝的眼线，那是自己太小看太后的实力了。

从宫里出来的万嬷嬷，太后的人，被分配去伺候太妃罢了，太妃死后一直在寿安宫，可惜上头有安嬷嬷压着，无法出头。

杜娟是近几年才跟在苏念烟身边的，江湖侠客，心中讲义，当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

明镜虽是皇帝让内廷司补上的人，但她的背景苏念烟和太后都调查过，若是能够蒙住两人的眼睛，不去敌国当细作，实在是可惜。

还有两个，一个是栀子一个是茉莉，同杜娟一样，以花为名，是苏念烟身边伺候的老人，苏念烟出宫前特地从各个地方捞出来的，只捞了这两位，剩下的都分入别的宫室里。

可这两人都不是苏念烟身边伺候的人，万嬷嬷管着书房和整个公主府，栀子负责内院，茉莉负责外院，她们两个想来都不知道苏念烟责罚了余文茵。

还能是谁呢？苏念烟缓缓闭上眼睛，才买来的女使们？怀疑自己府里的人，终究不是法子，看来还是得缩减书房外伺候的人数。苏念烟慢慢握紧自己的手，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假装昏倒，不想小太监已经训戒完毕。

“长公主，已经完了。”在场之人，除了苏念烟和杜娟，其他人都认认真真听着，只有这对主仆，昏昏欲睡的，彷佛在听天书。

小太监念完，特地蹲下身子，想要将长公主扶起来，可谁知道，小太监还没碰到苏念烟，苏念烟的身体就往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杜娟扶住。

“愣着做什么，请太医！”杜娟叫喊道，面前的小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苏念烟偷偷捏了下杜娟的手心，杜娟心领神会，让人将藤条椅子搬过来，将苏念烟抬去书房歇息，再让茉莉将来此训戒的小太监送走。

自然，太医是没有请的，才将苏念烟抬到书房门口，苏念烟就完好无缺地从藤椅上下来了，还让府里的人不许出去说嘴。

“李姑娘呢？”苏念烟一睁眼，便问永宁侯府二姑娘李静敏的事。杜娟笑着说：“已经到了，按长公主的吩咐，请到书房了。”说完，同明镜使了个眼色，自己先离开，让明镜在里面伺候茶水。

书房内，有个穿得花团锦簇的瓷娃娃，正坐在客椅上，郁闷地踢着腿。

“长公主！”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李静敏看见苏念烟，却特别开心，不过脸上虽有兴奋之情，身体动作上格外遵守礼仪。又是一个被礼仪荼毒的小女孩。

“近日常去宫里给母后诵经，可学到了什么？”苏念烟舒展眉头，露出笑脸。

眼前这个小妮子哪里能做皇后，等真的成为皇后了，在幕后拿捏的还不是太后，苏念烟看着这张稚嫩的脸，大抵猜到，是太后觉得武惠妃管制得越来越好，使得太后有些无处下手。

故而太后才想从永宁侯府中选出新一任皇后，最好是又美又笨的，或者像眼前这般，还未长足岁的，皇帝对她不感兴趣，但是太后却能借她的手，重新治理后宫。

想看皇帝猜中了太后的心思，也觉得此时的武惠妃管制甚好，才会一再不待见这位李姑娘的。

“才不好玩，整日待在宫里，闺中密友都不同我来往了。”李静敏都着嘴，小声抱怨着，或许是想起苏念烟的身份，慌忙道歉：“并不是诵经没有意思！只是我生性愚笨，不适合诵经，许多字我都认不全。”

“你不想去了？”苏念烟蹲下身，抬手刮着对方的小鼻子，“你往日不想做功课，也是这么直白地同表哥表姐说的？”

“才不会，哥哥和嫂子让我读书时，我都是……”还没说完，李静敏眼前一亮，甜甜地笑道：“长公主，我身子不爽利。”还当场演了起来。

苏念烟轻挑眉，面前这个小女孩用她拙劣的演技，给苏念烟上了一课，告诉她什么叫做“变脸如翻书”。苏念烟苦笑着，看着李静敏越演越逼真，恨不得当场在书房里打几个滚才罢休，这才让杜娟将人送回去。

“同永宁侯府的人说，不必请太医，小女孩任性罢了。”苏念烟特地嘱咐一句，为的是告诉永宁侯府，李静敏身子不爽利与公主府无关。

果然，次日便听幕厌说，那位李静敏真能闹腾，险些将永宁侯府的瓷器全部砸碎，不得已，永宁侯府只能说李静敏突然病了，请太后免了让她整日入宫诵经。

“太不小心了。”苏念烟听完，将手里的泥人还给了幕厌，“才跟宫里报备，现在就出去玩耍了。”苏念烟笑着，这样的小孩子，最是贪玩，尝到了躲懒的滋味，日后都不会愿意进宫了。

往后连着几日，永宁侯府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替李静敏告假，一日永宁侯府的大夫人还穿着诰命服，亲自入宫给太后请罪，也不知说了什么，太后倒是没再提让李静敏入宫的事情，反而让安嬷嬷来到公主府。

“娘娘说，永宁侯府二姑娘身子孱弱，没这个福气诵经，日后还让长公主日日入宫才行。”安嬷嬷笑着，接过杜娟递过去的钱袋子。

“自然，本宫收拾一番，即刻入宫。”苏念烟刚从万古寺回来，正要进府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