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算日子，便到了曹夫人要大动干戈的时候，苏念烟还是打算按兵不动，只让幕迟和杜娟两人轮流出去打探消息。

“曹夫人已经出府了。”明镜负责去书房门口听消息，她记忆力极好，无论那两人说出什么样话，她都能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

“一共三辆马车，曹夫人坐在最前头，卫姑娘在第二辆，最末尾的是辆空车。”明镜还费了一番心思，在茶水上画了简陋的车马图，才递给苏念烟，“还带了不少女使婆子，若是说出门打醮都有人信的。”

“想来曹夫人也没想到，卫大人居然明目张胆地将外室养在自己身后，一墙之隔的位置，卫大人躺在曹夫人的房里，想的却是小曹夫人。”苏念烟轻轻吹出一口气，将茶盏里的车马吹散，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是茶水不合适吗？”明镜一愣，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小半碗余茶。

“这茶味道挺怪的。”苏念烟倒没有否认明镜做茶的手艺，相比之下，苏念烟才是那个不会做茶的人。

明镜浅尝一口，也蹙紧了眉头，“这是宫里送出来的，总不至于拿坏了的敷衍我们吧。”

“换一种吧。”苏念烟拿起桌上的药囊，压在太阳穴上。明镜将做茶的工具放入水桶里，从门口点了个小丫头，让小丫头将水桶里的茶具洗干净，她自己则去将泡好的茶水拿去倒了。

不过她去得有些久，许是在门口被谁绊住了脚。

“长公主！”再进来，明镜端了一套全新的茶具，脸上是兴奋的笑容。

“冷静些，又想被万嬷嬷教训了不是？”苏念烟笑着，看着明镜手里端着一个茶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滑稽。“你换一次茶叶，也要换一套茶盏，府里当真有这么多给你换的？”

“这个不同，说是寒尖，宫里都只得三罐的好茶。”明镜眨着眼睛，待坐到苏念烟身旁时，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曹夫人一行已经到了院门口，卫府出来的女使婆子将那间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比话本里攻城还要热闹。”

“如此一来，周围邻里也都会来看吧。”苏念烟看着明镜熟练地做茶，刚倒入滚烫的热水，茶香便充满了整个书房，闻着像是某种花香，丝毫没有茶气。

“已经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出来看了，不过曹夫人并不打算驱赶。”明镜闻着这茶的气味，脸色越来越怪，茶以澹雅为佳，但此茶香味过浓，“院子里的人也不肯开门，曹夫人便让人大声敲门，并未硬闯，只是让院子里面的人无处可逃。”

围成个铁桶，里面的人如何能逃。茶虽然做好，可是苏念烟看着慢慢变成粉色的茶水，不敢下嘴，便让明镜喝了一口。

“确实是香甜的，同喝牛奶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是这样的颜色。”看明镜很喜欢，苏念烟便让她将茶水喝完，再去换平日里吃的，这些个奇奇怪怪的，来日留着赏人。

片刻后，明镜取回了苏念烟常用的茶叶，只是不知为何，明镜的手腕逐渐使不上力道。好在苏念烟不着急要茶喝，而是想听明镜口里的消息。

“到了，曹夫人还是没叫开门，只能让一个身手灵巧的女使翻进去，一旁的邻居见了险些要报官，还是曹夫人身旁的婆子喉道：‘我们敲自家的院子，凭你们是什么，瞎添什么乱！’这才将邻居们唬住。”

“门打开后，所有人都进去了，只是里面只有卫府的一些仆从，不见小曹夫人，说这里是卫大人置办的别院，平日只是用来处理公务，不做旁的，里头伺候的也是卫府的老人了。”

“处理公务？”苏念烟只觉得好笑，哪有处理公务的院子，还放个外室的。

看来卫大人也并非全无防备，也看出来这病来得蹊跷，也好得太利索了，特地来了个空城计，将小曹夫人转去别的地方。

只不过，是何时转走的呢？苏念烟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看着干净的茶面，略微不解。她明明让幕迟盯着那间院子的，若是转移，幕迟肯定会来报的，不过好在自己并未出手，只觉得卫大人离开的有些奇怪。

那头杜娟已经打听过了，皇帝命人修缮万古寺，这本是工部的活，派去的却是户部的侍郎，而且卫大人并未说二话，只给府里传去了口信，穿着官服就去了，家都没回。卫大人刚去万古寺，曹夫人便组织人去拿人。

“长公主！”还在思考时，杜娟已经回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明镜身边，用手肘捅了捅明镜，让她给自己做杯茶。

“一个时辰不到，就解决了？”苏念烟有些诧异，还以为曹夫人少说得花两三个时辰，才能将小曹夫人的事情料理好，虽说这次扑了个空，但是依曹夫人的能力，找到对方的去向应当不难。

“奴婢也以为要几个时辰的，奈何卫大人突然回来了，回府没见到人，一听居然闹到自己的别院去了，故而赶了来。”杜娟一摆手，接过明镜递来的茶盏，“两人一顿好吵，卫大人说自己才从寺里赶回来，就见自家夫人要抄自己的家，哪有这样的理儿，非要去曹府讨个说法，曹夫人险些哭了。”

“才从万古寺回来？怕是有备而来才是。”苏念烟笑着，将茶盏搁下，“让幕迟继续盯着卫大人，他今晚必会再出去的。”

“奴婢已经让师妹去了，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没准还是故意的。”杜娟也想学着苏念烟，小口吃茶，奈何实在不解渴。

在场也就明镜没听懂了，但她不会问，只能看看苏念烟，又看看杜娟，憋不出一句话，只能低下头。

“你细想想，如今几时，卫大人若是真如他所说，刚回来的，那他该什么时候从万古寺出来？”苏念烟倒是愿意答疑解惑。

杜娟向来是有样学样的，见苏念烟愿意说，自己也不再藏着掖着，“城外闹山匪，一个手无寸铁的户部侍郎，如何能够只身回来？”

如此一说，明镜才算明白。这一日，苏念烟就在公主府，哪儿都没去，该怎么过怎么过，直到天逐渐黑下来，幕迟才递进来消息，说是卫大人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