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当真不负众望。”顾枕书今日穿着浅蓝的外衫，系着野鸭毛做的披风，胯下骑着棕色骏马，远看倒是个翩翩公子，只是说出来的话太难听了。
“世子当真勤勉。”做错事的终究是苏念烟，她抬起团扇，挡住自己羞红的半张脸，言辞闪烁，“既然世子来了，同本宫一道去万古寺吧，若是有幸能见到禅师呢。”苏念烟快速眨着眼睛，用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正有此意，长公主请。”顾枕书笑着，并未下马，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苏念烟因为做错事，导致浑身不自在，险些没有踩住上马车的木梯子，还是在杜娟的搀扶下，才艰难地爬上马车，有些仓皇地躲进马车。
“当真是阴魂不散，又不是镇南王府的帖子见不着不空禅师，怎的就赖上长公主了？”杜娟不服不忿，她觉得不过是苏念烟事忙，忘了写帖子的事情，可是正如她所说，镇南王府在京中也是举足轻重的门户，怎么可能连个出家人都见不着。
“少说点，只当他不存在。”苏念烟赶紧让杜娟闭嘴。
一行人出京城门，马车后跟着公主府的府兵。途中，顾枕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苏念烟说话，只可惜回他话的都是寡言少语的明镜，回的话也是一板一眼的，甚是无趣，逐渐顾枕书也不再说话，只是勒紧缰绳，跟在苏念烟车马旁，像是害怕苏念烟就此逃跑一般。
待到万古寺，府兵们自去万古寺旁，属于公主府的庄子歇息，待苏念烟抄经出来，他们会回来护送。
“原先，我见长公主车架后并未跟着府兵。”顾枕书嬉皮笑脸地凑近。苏念烟拉过杜娟，让她隔在两人中间，缓缓答道：“听闻有匪徒在京城附近，本宫自然要备好人手。”虽然从武力值看，只需要杜娟一个就够了，但是人多了也能让那群匪徒自动绕开。
“竟有此事，那还是我冒失了，多亏长公主保护，不知长公主何时离开，让我和随行小厮也能沾沾长公主的光。”顾枕书见苏念烟加快步伐，便也匆匆跟上，丝毫不在意门口想要拦下他的小沙弥。
“本宫若跟世子有佛缘，自然离开时会碰上。”苏念烟扇着团扇，只是手里动作暴躁，看着下一秒这团扇就要砸到顾枕书身上了。
说着，苏念烟招手，让一个洒扫的小沙弥过来。这位小沙弥才来不久，成日只负责洒扫事务，不想这日居然被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叫过来，差点误入红尘，整张脸红得像个灯笼。苏念烟让这个小沙弥将顾枕书带去不空禅师处，小沙弥哪有不答应的。
等顾枕书离开，苏念烟才带着杜娟和明镜往禅房去。禅房隔壁便是万古寺的书楼，苏念烟只需要在书楼取一本经书，拿去禅房抄写便可，也无须同别的禅师和沙弥一起，在大殿中坐经，每过七日，不空禅师才回来检查苏念烟抄的经书。
关上门，明镜守在门边，支起火炉子。杜娟则跟着苏念烟进入内室，关上隔间的门。
禅房里自有备好的文房四宝，苏念烟将经书搁在桌上，想要歇一歇再抄写，可又嫌弃禅房的罗汉床不够绵软，硬的像石头一般。
“长公主安！”张扬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不等苏念烟起身，身后的窗户便被拉开，春日的冷风灌入，苏念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来人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女，头发大大咧咧地梳在脑后，身上干净的黑衣，颇有些侠士的风范。此人乃是杜娟的师妹，还是苏念烟想到的，既然杜娟是江湖侠客出身，还师出有名，不妨利用杜娟的师妹师弟们，让这些不被皇帝所知的人物，成为自己的耳目。
正好，有些侠士们就是过得清寒，有了苏念烟的接济，也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不少。
“幕迟，别这么大大咧咧的，长公主若是冻着了怎么办？”杜娟直接出手，将窗外的少女拽了进来，还探头出去，确认左右无人，快速关上窗户。
窗户刚关上，一股馊味便从幕迟身上散发出来，苏念烟和杜娟皆是一脸嫌弃，用袖子挡住自己鼻子。“天地良心！为了拿到这些消息，我险些被狗咬到，你们还嫌弃我身上的气味。”幕迟红着粉扑扑的小脸，叉着腰。
“你这张嘴啊。”苏念烟忍不住吐槽，“那些野鸭即便死了三日，也不见得有你这么硬的。”苏念烟反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你怎么不去本宫庄子里沐浴更衣再来？”
“那里的妇人麻烦得紧，只是沐浴，还有那么烦琐的流程。”幕迟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只可惜册子在她怀里揣了太久，导致册子上也是一股味道。
苏念烟捏着鼻子，将册子翻开，上面尽是在朝官员们的名字，在他们名字后头，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这些便是苏念烟让这些侠客探查的东西，找出朝堂官员们的黑料，以此能控制便控制，若是不服管制的，便找人替换。
出宫前，苏念烟就在筹备此事了，只是那时，自己尚且困于宫中，银钱皆有定例，无法随意支出，只能等到自己离宫，才能实行。
苏念烟原是觉得，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提议让自己去和亲之类的，与其在后宫博得太后和皇帝的怜爱，不如从源头掐断这样的提议，只要文官们安安分分的，这些黑料便不会曝光。
“唯一有意思的，户部侍郎卫大人，在自己宅邸后头，仅仅隔了一条街的小院子里，养了个新夫人，我细细看过，确定是停妻再娶。”幕迟看苏念烟和杜娟表情怪异，于是凑近闻了闻自己，顿时脸色铁青。
“倒是有意思。”苏念烟用水葱似的指甲，将册子翻到户部侍郎那页，看见那位新夫人的名字，眼前一亮，再掩饰不住自己的笑，道：“这位可是曹夫人的庶妹，他若想娶，没有曹家许可，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