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榴，她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离开，但是走的时候，还是将桌上的银两悉数带走了，好在苏念烟给的不多，也提前嘱咐不许外院的人拦她，让她能够成功从长公主府出去，顺利找到苏念烟所说的赌坊。

眼看着石榴进去了，幕厌才跟着进去，前后也就差了几步，幕厌进去后竟然没有看见石榴。好在还有别的发现，赌坊里的西凉人都是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流，幕厌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时候，学过一些，勉强能够听懂。

说起来，他们这个师父也是个奇才，一生钟爱养小徒弟，可等徒弟一长大，就任其自生自灭，不再理会，像杜娟这样的，稍微长大些，就给师兄师姐带了，若不是被苏念烟捡到，可能也是江湖里穷得响叮当的游侠。

苏念烟本打算将杜娟一门师兄妹都归入自己麾下，奈何杜娟认识的也不多，很多师姐师兄都成家了，自然不愿意放下家庭投身入府。而杜娟能够找来的师妹师弟也就只有幕迟和幕厌两人了。

“说了什么？”苏念烟看着端上来的点心，摆了摆手，示意杜娟拿去自己吃，她现在觉得嘴里油津津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似乎在说什么侯府的事情，他们用了暗语，我听不清，只是听闻那人是个做官的，他们直接称呼对方做‘大人’，我听他们称呼过一个侯爵府的人，是另一种称呼。”幕厌开心的接过杜娟递来的点心。

幕厌听见西凉人在说，有一家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似乎要外嫁，嫁去的人家正好是个才被重用的官员，那个官员府邸还没有他们的眼线，他们想要将人安***，正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就在此，提到了石榴的名字，但由于是西凉人惯用的名字，幕厌不知道，但是他们说的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女子，似乎是赌坊老板的朋友，幕厌猜测说得应该是石榴了。这下好了，石榴更不可能留下了，比起在别人府里做妾室，想来还是公主府惬意。

苏念烟叹了口气，随口问道：“石榴呢？”

“没看见。”幕厌摇着头，发现自己吃撑了后赶紧起身，抚摸着自己涨起来的肚子。杜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训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人都看不住，你不会把我给你的银钱都拿去赌了吧。”

幕厌慌忙跳开，似乎是从小被两个师姐给打怕了，连忙说道：“才不会！师父说过的，男人的银钱是要存下来，将来用来讨媳妇的，我才不会花呢！”言外之意是，他虽然不会乱花，但也不会将银钱还给杜娟。

见他这般没出息，杜娟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对方连打了三下。“你就这点愿望，你还真的是没救了！你看师父那臭老头，存了那么多钱，讨到老婆了吗？”言语上虽然凶了些，但确实在理。

坐在房里的苏念烟和明镜忍不住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打断这对师姐弟之间的嬉闹。

等到两人闹够了，苏念烟这才起身，让幕厌回去，自己也该安寝了。“长公主还等石榴回来吗？”明镜问道，她也知道，若是要将石榴送去给别人为妾，对方也不会愿意待在同族身边的，想着要等对方回来。

苏念烟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不可强求，你还记得她的身份吗？”苏念烟不想让明镜为石榴分太多神，对方毕竟是西凉国的死士，不过是从宫里逃出来罢了，若是被同族人发现，让她按照王室的命令行事，她万一没有拒绝呢？

眼看明镜有些低落，苏念烟也不好继续安慰的，只是抓起她的手，拍了拍，然后将自己摘下来的发钗放在她手里。

而且此刻要去找那个西凉人口中的外嫁女子也难，幕厌所听到的大多都是猜测，西凉人也没有说其名姓，若是在适龄女子中慢慢找，怕是人都已经出嫁了，苏念烟这边还毫无眉目呢。

“你……”

“长公主，石榴回来了。”寝殿外传来万嬷嬷的声音。苏念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上的钗环都已经卸掉，她也不想再费时费力戴上，只能让对方就这么进来了。

“长公主万安。”石榴跟在万嬷嬷身后，看见苏念烟后，第一时间就给苏念烟下跪磕头。“我知道……知道长公主不留我，定然是我私下和故人相会，还请长公主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吃里爬外，勾结外人的！”石榴用词恳切，让苏念烟觉得意外的是，这些词语，石榴是什么时候学的？

“那位内侍教你的？”苏念烟抿着嘴，看来人是见到了，看石榴僵住的身体，几乎是默认了这个答桉。“你既然想通了，愿意回来本宫这里，本宫希望你能够忠心耿耿，而不是帮着旁人瞒骗本宫。”苏念烟撑着下巴，做出困倦的模样。

石榴迟疑片刻，张了嘴。如幕厌听见的，西凉人确实想将她送去官员府邸为妾，那位故人——西凉国内侍安，劝说石榴，如今石榴既然有了更好的归宿，便继续装作不认识，安也不希望石榴回到西凉。

回到西凉队伍，石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作为逃跑的死士，按照规矩要被处死，以儆效尤，当然也可以让二王子出面保住石榴，但石榴就必须戴罪立功，被送给旁人为妾，继续为王室卖命。

如今有了自由，为何还要想着回到笼子里呢？况且石榴也逃不了，她已经露了面，被旁人发现，定然会天涯海角追杀她的，如今太平长公主和二王子合作，将来二王子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将石榴作为礼物送给长公主。这是安的原话。

“他倒是个明白人。”苏念烟笑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这位叫做安的故人，可有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我不敢！如今我是长公主的奴婢，不敢为其他人传话。”石榴慌忙说道，整个人缩成一团，卑微地匍匐在地上。

苏念烟这才让明镜将其扶起来，轻声安抚了几句，见石榴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苏念烟才说道：“月华既然已经入宫了，你又愿意留在府里，本宫再给你安排些别的活，别总是待在自己院子里。明日你先跟着明镜吧。”

既然这两人关系要好，苏念烟也不好再拆散了。“先回原来的院子歇着吧，那处本来就没人住，再让你挪动地方恐怕也不方便，你若觉得一个人住着烦闷，本宫再安排些人进去住着陪你。”自然，再搬进去的人不是陪石榴消解烦闷的，而是用以监视她的。

“谢长公主。”石榴瑟瑟发抖地躲在明镜身后，苏念烟也不想再多言，直接让她下去了。

“她既然从赌坊回来了，不能不妨着。”苏念烟看向明镜，明镜自然明白这一点，点头回应，表示日后她愿意盯着石榴，这事自然是明镜来做最好。“你之前是不是还有话同本宫说？”苏念烟想起，自己在胡乱剪盆栽的时候，明镜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但愿不是继续为石榴求情。

“安阳侯府回信了。”明镜愣了片刻，才说道：“不是要紧事，本打算等明日再同长公主说的。那位女公子亲自回了信，说是明日午后想来拜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想不想见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些。

“见吧。再给盛灼华、余姑娘和世子送去帖子，明日让他们都来游湖。”苏念烟再撑不住，困意已经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