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苏念烟的话给众人安心,待小安子从外头办差回来,立刻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按住,押到内书房外面。见有人来抓自己,小安子还在一路叫嚷,很快便被婆子拿粗布堵上嘴,等被拖到内院书房外,小安子心里凉了一截,知道是因为什么抓自己了。
苏念烟坐在主座之上,身前挡着两扇屏风。“是小的,小的一时湖涂!请长公主饶恕!”小安子看着也机灵,手脚虽被绑了个结实,却仍旧在磕头请罪,这几下磕下去,他额头很快溢出血来,万嬷嬷训斥一声,婆子们才将他架起来。
“明知道是错,还要照犯不误,你真是天大的胆子。”苏念烟笑着,见明镜端来茶水,只是微微摇头,让明镜放在自己身边。“看来是个不老实的,先打一顿吧,本宫也懒得问他,打死了事。”苏念烟毫不留情,哪里管对方是谁引荐的。
更何况,万嬷嬷之前说过,小安子本就是安嬷嬷的远房亲戚,平日游手好闲的,还是家中老人卖脸面,才让安嬷嬷松口,将其引荐来长公主府的,因看在安嬷嬷是贴身伺候太后的老人,这才给他个账房的肥差。
如今他自己搅乱了府里的规矩,不仅吃酒赌钱,还将人带进内院,纵使是安嬷嬷知道了,也只会让人打死他。之前万嬷嬷犹豫不决,只是顾及安嬷嬷的面子罢了,如今苏念烟这个主子出面了,凭他是谁,统统打死。
“借用内院无人的院子做文章,还能拿出这些银钱来放贷,想来不是你一个小厮能拿主意的,说吧,是谁指示的?”苏念烟瞥了眼脚边的账本,刚刚自己耐着性子翻了一遍,细算借贷出去的银钱少说千两,一个在账房干杂活的人,怎么可能手头上有这么多余钱。
要么就是他偷府里的,但这事得瞒过茉莉和账房先生,虽说苏念烟不敢保证账房先生们绝对忠诚,但茉莉的人品苏念烟是信得过的,若是茉莉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只能是府里没有失窃的。
既然不是府里的,要么就是小安子背后另有其人,这种人好收买,给些好处银子就行,若是有人花钱让小安子来搅乱府里的风气,苏念烟可要提着心办事了,那人既然能收买小安子,是否可以通过小安子收买更多?
会是谁呢?宁和大长公主还是二王子?苏念烟想到此,又狠狠地踩了两脚账本。
门外的小安子一开始还说没人指使,这些银钱都是他自己存积下来的,还有的是宫里安嬷嬷给自己的。这是在变相告诉苏念烟,他背后的靠山是安嬷嬷,想让苏念烟卖个面子,但他未免低估了宫里出来的人,万嬷嬷早将他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
“若不老实交代,即可打死!”苏念烟气上心头,恨不得让杜娟和幕迟动手,好在被明镜劝住,如今问出幕后之人最为关键,打死小安子是小。
结结实实挨了几下棍棒,方才还死咬着不张口的小安子立马求饶,说自己老实交代,只求长公主能够饶自己一命。苏念烟倒是不着急叫停,反而让婆子们多打了几棍子,这才抬手,让明镜叫停。
“若是说谎生事,就丢你去喂狗!”此刻苏念烟不方便再说什么,只能由杜娟代劳。杜娟和明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小安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慌忙交代,还赌咒发誓说绝对句句属实。
这事还得从小安子进公主府之前说起,那时仗着宫里安嬷嬷的势,小安子没少偷闲,那时候安嬷嬷也宠着他,认他做了干儿子,他借着宫里有人的噱头,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手里一有闲钱就去西市赌钱。
说到此,小安子还敢怪自己邻居,都是他邻居同他说,西市赌坊日进斗金,他才心动的,焉知赚钱才是小巧,赌坊进去再出来的,大多口袋比脸还要干净,若有这么赚钱,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穷鬼,赌坊不也成了慈善吗?
那会子,他在赌坊欠了一屁股债,直到现在还没有还干净,都是一发月银,他就拿出一半去还,另一半继续去赌,到现在身上什么银钱都剩不下来,家里又有弟弟妹妹等着养活,他便想让赌坊的老板宽限一些时日,他都生了偷拿府里东西去变卖的心思。
就在此时,赌坊老板同他说,给他个赚钱的法子。赌坊老板知道小安子托关系进了大门户做事,虽不知道就是太平公主府,但猜得出府里人手肯定多,其中必然有好赌之人,想让小安子在府里开个小局,做局的银钱由老板来出,赚得的银钱二八开账。
“真是怪事,这么好的事情能砸你头上?”杜娟哼笑一声,骂道:“你若不说实话,立刻将你打死,你也别说什么安嬷嬷、李嬷嬷的,长公主要你的命,哪是一个奴才能够转圜的!”婆子们听命,又要抡起棍棒。
“是真的!别别别!!”小安子扭动着身子,想要凑书房近一些,被婆子一脚踩在背上,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不是无端让我做这个局的,老板知道世家门阀的奴才都是各自关了门开局,他想要赚这个甜头,便让我开局,若是有的人瘾大,便带去赌坊继续,若是没有,就等我做成了,慢慢往别处府里游说旁人,他是稳赚不赔的!”
这哪里是要做局,这明明是要在各府安排细作!苏念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顺手又将身旁的茶盏扫落在地,门外的婆子听了动静,丢开棍棒就跪下。明镜和杜娟对视一眼,这才跪下,请苏念烟息怒。
若是此事成了,人是长公主府的,日后查起来,只会追查到自己的头上,说是长公主有心在各府安插眼线,那自己在京都哪有立足之地!苏念烟想到此,恨不得立刻叫人打死小安子这个蠢货,好坏都不分的东西,白花花的银钱哪里是这么好挣的!
“你怎么知道是西凉人开的?”苏念烟强压下火气,这才将问题问出来。“小的见过那位老板!长得仪表堂堂,还有点女气!还有一头金发,不是西凉人是什么人!”小安子赶紧回答,“小的知道的都交代了!还请长公主饶了小的贱命!”
说着,小安子涕泪横流,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弟弟妹妹还张着口等饭,自己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才会听信他人之言,做出这等营生。
好一个生活所迫,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怎么不见旁人去寻这等不义之财,偏偏就小安子去了。苏念烟抠着自己的指甲,这话并没说出口,迷途知返之人又有几人,自己费什么口舌去劝。
又问出西市赌坊的具体位置,苏念烟倒是饶了小安子一条命,只是让婆子们将他看管好,锁在柴房里,一日三餐随便凑合,若是让他逃了,就将这些婆子送去给安嬷嬷泄愤,至于小安子家那边,让府里每月照例送一半月钱去,不必让他家人知道。
“至于账目上的,悉数收上来,交归公里。”苏念烟眼睛都不带眨的,将几千两银钱给吞下了,左右是自己府里发现的,也本该归自己。
至于赌坊,苏念烟倒有别的打算。苏念烟看向明镜,顿了顿,才说道:“看看石榴的病好了没,好了就叫过来,再备一百两现银。”明镜不敢含湖,她已经不敢质疑苏念烟做出的决定,只能老实退下去叫人。
“今日府里发生的,谁若敢宣扬出去,就不必在京城讨生活了。”苏念烟敲打着门外的人,那些人赶紧应下,不敢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