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皇帝愿意重用你，原来你的心早就偏过去了。”见苏念烟迟迟不肯开口，太后也失去了耐心，手一松，让苏念烟扭过头。苏念烟抬手，揉捏着自己的下巴，嘴上却不示弱，娇气地说道：“儿臣的心永远跟母后和皇兄在一块。”

几乎是最安全的回答方式，连张贤妃都向苏念烟投来赞许的目光。苏念烟借着太后迟疑的时机，继续将头靠在太后膝盖上。太后似乎也拿苏念烟没什么办法，只要苏念烟要死不认，太后还能跟自己女儿置气吗？

只是正殿之内静了下来，苏念烟枕在太后膝盖上，都能感受到太后沉稳的呼吸声。苏念烟已经打定了主意，太后和张贤妃不开口，自己也不开口。此时就看谁最耐得住寂寞了，苏念烟努力在脑子里想些别的事情。

正巧今日镇南王和王妃来自己府邸，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苏念烟就借着这个机会，仔细琢磨一番镇南王妃说的话，反正闲来无趣，现在自己即便是睡着了，只要不发出声响，都是可以的。

还不等苏念烟开始琢磨，太后就开口了，既然两人都不肯交代，太后也不强求，忠于皇帝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干脆利落地要将两人赶出去。“皇帝刚刚差人来，给大公主定下封号了。”太后说完，生气地将手里的念珠丢开。

“臣妾告退。”张贤妃也丝毫不含湖，起身便往外走，苏念烟倒是不急，等张贤妃出去，才缓缓看向太后。“你又有什么话同哀家说？”太后的目光异常和蔼，彷佛在凝视什么珍贵的物件。

苏念烟将今日镇南王和镇南王妃登门拜访的事情，说给了太后听。“他们家儿子刚跟你退了婚，他们也是心大。”太后沉吟片刻，“京中适龄的女子，怕就是你说的安阳侯家的了，只是年岁大了些，名声也不尽如人意。”

太后说的，苏念烟都一一记下了。“但哀家也没见过她，你找个由头，见对方一见，若是看对了眼，说这门亲事也无妨。”太后说着，歪下了身子，安嬷嬷趁此过来，拿着玉锤给太后捶腿，“万事都敌不过一句对上眼，让哀家想想。”

说罢，太后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飞快转动着。“哀家记得，武家马上要办个插花品茶宴，想来是给你递了帖子，你借此去见一见，带着世子一同去。”

“女儿记住了。”苏念烟这时才起身，将自己站着的位置让开。“若是镇南王妃遣人去问怎么办？”虽然苏念烟只是听过关于那位女公子的一些传闻，但足以让苏念烟佩服对方了。奈何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对方就是出格的存在。

“王妃不是不讲理的，那孩子品格还不错，行为出格罢了，若是真看重，让京都的人帮着遮掩也行的。”太后说完，掩嘴打了个哈欠，抬手挥了挥，让苏念烟先行离开去大公主处。苏念烟才想起来，大公主封号已定，自己该去恭贺的。

“是什么封号？”苏念烟多嘴问了一句。

“河阳。”太后说道。河阳是块不错的封地，就在京都附近不说，还是块富饶的土地，只是依照旧例，大公主在出嫁之后，河阳这块地的食邑依旧归朝廷，她则要领一品诰命夫人的俸禄，直到夫君死亡，才能继续拿河阳的食邑。

苏念烟从正殿出来，直接去了大公主暂住的偏殿。太后舍不得让大公主住进苏念烟以往的住处，原本是将她安排在自己寝殿旁的，奈何大公主太不安分了，隔几日就求太后，想要见自己母妃，太后被闹得头疼，将她的房间迁去太妃们附近。

正好让太妃们负责盯着大公主学礼仪。能够留在寿安宫的，除了先帝朝的老太妃外，就只有太后当权时，与太后关系亲厚的，那些被太后厌弃的太妃们，不是被送去出家，就是在皇陵旁待着，还有的畏惧太后的手段，先帝一死也跟着自缢了。

张贤妃先到一步，还给大公主带来了不少礼物。苏念烟进屋时，发现还有位风韵犹存的老妇人也在，她是先帝的顺婕妤，本就是太后得力的左右手，虽然没有子嗣，但还是被太后破格留在宫中，让她教养年幼的皇子、公主。

“顺太妃。”苏念烟看着大公主苏云巧愿意乖巧地待在顺太妃身边，就知道此人应当是有些手段的，能将这个被亲娘养坏了的孩子教得这么听话。顺太妃笑着福身，没有多话，直接走了出去，将位置空了出来。

直到顺太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紧绷着身子的苏云巧这才放松下来，哭天抢地地扑到张贤妃怀里，诉说这几日的委屈。

原来顺太妃让她听话的办法，便是让她做女红，偏生苏云巧是不会这些的，平日里坏了的都会丢掉，武贵妃和张贤妃都惯着她，坏了的东西直接丢掉就好了，如今做错了事情，要被罚做女红，算是变相的体罚了。

“如今你有了封号，是个大姑娘了，该稳重些的。”张贤妃抚摸着苏云巧的头，虽然溺爱，但也知道，等到公主府建好，苏云巧是要搬出宫的，日后嫁人也是要独当一面的，不能一味撒娇了。

“日后你嫁出去，在夫家平不了事情，未必还要夜闯宫门，让武姐姐和陛下给你做主？”张贤妃温柔地说道，可算是将苏云巧给安抚下来了，这才想起宫外河阳公主府的事情，问道：“宫外的府邸如今怎样了？”

苏念烟本就是来说此事的，将公主府的规格、布置都说明了，大多数仆人和苏念烟府邸的一样，由宫里负责采买，那些贴身管事的，还是得从宫里带出去。“只是母后宫里匀不出人了，想来得从贤妃娘娘宫里挑。”苏念烟还是有些私心的。

让武贵妃身边的人出去，怕只会一味纵容，反倒是张贤妃宫里的人正好，依照张贤妃的性子，也养不出吃里爬外的东西。

看张贤妃的态度，似乎也是打算这么做。这样就好办了，正好可以让张贤妃去说服武贵妃，免得自己去费这些口舌，最终可能还讨不到好。

“你老实在宫里跟着母后和顺太妃学规矩，出宫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来本宫府里，受了委屈，只管来说。”苏念烟本想摸苏云巧的头，但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对方的背上，自上而下地抚摸，像是在抚摸猫儿狗儿。

“说是定了封号，可是河阳这块地界，说好也是好的，说不好也是很不好的。”张贤妃叹了口气，说起这个话题不再避讳苏云巧了。“河阳地界上有两个为害一方的乡绅，又因离京都近，不少腌臜混球也喜欢聚在那儿讨生活，单吃个食邑是可以的，若是日后你想插手管理，难度颇大，恐怕得借用军队去拔除。”

不想这么短的时间里，张贤妃已经将河阳地界上的事情调查出来了，莫不是对方早就知道大公主未来的封地所在？早就派人去查过了？苏念烟疑惑地看着张贤妃。

可此时，张贤妃完全不顾及身旁站着的苏念烟，她正耐着性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掰碎了，说与大公主听，并提出自己的见解。“那两个乡绅好歹是读书人出身，日后没准可以用官职诱其合作，只是不许给他们赏赐，最不好惯他们自大的毛病。”

“至于那些腌臜泼才，你向陛下请命，或是让未来夫家相助，将那群人赶出去，再撤了官府的悬赏榜，失去赖以生活的营生，又见你是个心狠的，自然就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