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长公主已经知道,这些山匪是谁派来的了。”路上,孟宇将身上的药瓶递给杜娟,挥动鞭子,紧跟在苏念烟身后。
“不妨孟大人先说说,为何你和顾将军会一起来吧。”苏念烟贴在幕迟的背上,双臂环绕着幕迟的腰,神情有些倦怠。
“长公主给下官送了书信,下官立马告假去公主府请安,奈何听茉莉姑娘说,长公主往万古寺去了,说是不空禅师身上的金莲脱落,想让长公主送一个崭新的入宫。”孟宇身形有些放荡不羁,杜娟看不下去,抬脚踹了他的马,孟宇这才坐正。
“说来也巧,禅师入宫时,正是下官检验身上的物件,下官清楚的记得,禅师身上的小金佛没有任何破损,只是老旧了些,那时下官多嘴问了一句,得知禅师并不喜欢金银器,即便是师父送的,常年带在身上,纵使旧了也不想更换。”孟宇回头对杜娟笑了笑,继续说道:“下官便知是有人刻意调长公主出城,和幕迟姑娘追出来,出城的时候遇见世子,就一同来了。”
“顾将军带入京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幕迟姑娘发现长公主的两匹宝马跑下来,觉察出事情不对,是世子去军中调人,顺手将顾将军给带来的。”
苏念烟听着孟宇说的,点了点头,道:“想来孟大人也看出来了,那些山匪身体强健,并非山野村夫,想来是京中谁人的府兵,或是军中之人。孟大人不妨猜猜看,究竟是谁人能够调兵劫持本宫。”
私自调用府兵或是军中之人,危害长公主安危,少说得按个谋反的罪名,对此孟宇格外小心,并不敢胡乱猜测,只是道:“长公主眼明心镜,怕是早就猜出是谁了,不妨直接同下官说。”
“偏这个时候矫情上了。”杜娟愤愤不平地骂道,她将手里的药丢还给孟宇,自己赶马,走到苏念烟另一侧,见苏念烟脸色不好,问道:“长公主可是吓到了?一会儿回府让许太医看看吧。”
苏念烟摇了摇头,继续刚刚的话题:“若是府兵,依制只有亲王府才能屯集府兵,京都之内尚无这样的亲王,即便是本宫,也拿不出这样训练有素的,况且府兵贸然出城,必定惊动大内,宫里不可能不知道,守城的武卫也会拦截。既然不是府兵,便是京都的武卫或是军队了。”
“距离京都最近的军队,除了顾将军带来的人马,就是戎安军了。”孟宇补充道,“但是此番山匪出现,最先遭重的便是顾将军,长公主怕是觉得顾将军不会自掘坟墓。而调动戎安军必得有军符才行。”
“不止。”苏念烟说到此,眼神顿时犀利起来,连身旁的杜娟都被吓了一跳。“顾将军的人马没有入京,一直驻扎在城外,如何能够认得京中勋贵,他们抓人时明明认得那位夫人,才迟迟不敢动手,而且顾将军最后带人斩杀所有山匪,若是用自己的人,军中骤然出现士兵短缺,太容易被察觉了。”
那便只能是京都的武卫了,能够大规模调动的武卫,还能让这些人出城不被发觉,就只有巡城武卫了,而这批武卫是张贤妃的兄长管着,调出部分出城不是难事,守城武卫和巡城武卫属于同一体系,即便是大规模出城,也只需一句话就能抹平。
如此想来,倒也合理,不空禅师被困皇宫,知道对方身上有小金佛的,必得是时常能见到对方的人,而不空是太后钦点入宫讲经的禅师,寻常勋贵都见不上对方一面,能够留意到他身上小金佛的只能是万古寺的人和宫里的人。
“长公主不认为是宁和大长公主?”孟宇突然问道,随即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哼笑一声,别过头。能够如此嚣张行事,绝对不可能是宁和大长公主,对方有的是时间打细水长流的消耗仗,而且苏念烟出事对其并没好处。
若是长公主突然遇害,最先被怀疑的便是手里有兵的镇南王和平北王,而且大公主和平北王的婚事很可能因此拖下去,此时拖延,待太后寿宴,平北王入京送贺礼的时候,再离开京都回平北的就是宁和大长公主了。
可是自己出事,对张贤妃也没有益处。苏念烟有些纳闷,总觉得此处还有事情没有想清楚,自己现在是救出武贵妃的关键人物,连武家都向自己投诚,张贤妃没理由在此时对自己出手,会被太后找到借口,直接废除武贵妃。
结合近日苏念烟手里正在办的事情,以及苏念烟所了解到的情报,到底是谁动的手,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苏念烟笑了笑,轻声说道:“宫里传递出来的消息,想来金吾卫也有管理不严、失察的罪责。”
见苏念烟将罪名往金吾卫身上扯,孟宇想打岔过去,道:“之前长公主想同下官说什么?”
“真不巧,本宫忘了。”苏念烟轻笑一声,道:“若是孟大人想知道,明日再来公主府,没准本宫就想起来了。”说罢,苏念烟催促幕迟快些,自己还要赶入宫,这次自己会带她一起进去,一听自己此时能入宫,幕迟一挥马鞭,扬尘而去,杜娟赶紧追上。
身下的马儿没有苏念烟好的孟宇,被落在后头,不仅如此,他如今骑着的是军马,他也要送回顾将军营中,并不能大大方方的入京。孟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勒紧缰绳,往顾将军驻扎地去了。
而先一步入京的苏念烟,急忙换了身衣裳,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同明镜说了,让明镜和万嬷嬷现在就整顿公主府上下,连带着城外的庄子都不要落下,自己则带着杜娟和幕迟入了宫。入宫前,苏念烟同幕迟说好,此次入宫幕迟必须紧跟在自己身边,不得乱跑。
在城外的勋贵将此事带入京之前,苏念烟要先一步找到张贤妃,好好算算这笔帐。
“张贤妃害得本宫险些要一头撞死。”苏念烟来到长信宫门口,将正要去侍奉汤药的张贤妃拦住。张贤妃眉头一蹙,见苏念烟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能让身旁的宫女去养居殿走一趟,自己则下轿撵,亲自将苏念烟请进自己的宫殿。
苏念烟面对张贤妃这样城府的人,不喜过分遮掩,将今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并笑着说道:“若是此刻让人去查巡城武卫的营房,怕是贤妃的兄长找不到那么多人填补空缺吧。”
“本宫没有理由谋害长公主。”张贤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很显然信是她送出去的,只是中途被人调换,原本应该是要诓骗宁和大长公主出城的。
“贤妃当真毫无头绪?”苏念烟单手撑着下巴,戏谑地说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调换贤妃娘娘的书信?”
张贤妃愣了愣,眼珠沉在左下方,似乎在思考自己的纰漏。“不瞒长公主,宫里能做到此事的只有两人。”张贤妃委婉地表示,能够做成此事的,只有屹立至今的皇太后和权掌天下的皇帝。
“贤妃想差了,还有一人被贤妃算露了,他只是一直不显山露水,旁人只当他是个弃子,但贤妃不该也如此想。”苏念烟摇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张贤妃。
不需要过分点拨,张贤妃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猜到是谁。“长公主怀疑西凉国送来的二王子?”张贤妃眯起眼睛,道:“可是他有什么理由?”
“自然是为了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