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镜的神情，苏念烟还以为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万嬷嬷她们都拿不定主意，只能将苏念烟请回去做决断。可当马车稳当地停在太平公主府外时，万嬷嬷却笑脸相迎，并非意料之中的愁眉苦脸。
“什么事？这么急急的将本宫请回来？”苏念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万嬷嬷进了府，一路来到书房内。
万嬷嬷倒是不着急，一路上谨慎地跟在苏念烟身边，杜娟碍于她年纪大，又是宫里的老人，只能让出自己的位置来，退到后面。杜娟也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小声问明镜，奈何明镜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
“倒是有两件大事。”万嬷嬷先是拿出一张帖子，说道：“京中的马球会，如今是永宁侯牵头办的，长公主到底得赏个脸。”边说，万嬷嬷边对着门外的女使们挥手，她们都被万嬷嬷仔细调教过，很是听话，见此立刻散去，只留下杜娟和明镜两人。
“本宫可不会打马球。”苏念烟轻蹙眉头，如果没记错，这样的马球会在小说前期出现过，但是建宁长公主明确表示，这是个野蛮活动，死活不愿意出宫参加，怕是泥水溅脏了自己的裙子，结果让女主和男主因为这场马球会相识了。
说起来，并不是什么痛快的回忆。
“到底是永宁侯府牵头办的，长公主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也得去坐坐的。当然，奴婢们不敢擅自替长公主做主，并没有直接回复那边。”万嬷嬷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难免让苏念烟好奇，除了马球会，还有什么？
“既然如此，应下便是了。”苏念烟搁开手里的帖子，看向万嬷嬷，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些什么。万嬷嬷先是谨慎地看向门外，确定书房只有自己人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还请长公主恕罪，老奴擅自揣测。”万嬷嬷这话一出，想要上前将其扶起来的杜娟僵住了，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念烟。苏念烟并不急着表态，反而静静地看着万嬷嬷，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老奴早见朝堂有古怪，陛下还是壮年，何以让大皇子监国。昨儿见长公主留宿宫内，想来是宫里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本想着冒死进去打听打听的。”万嬷嬷表现得极度冷静，无论是磕头还是说出自己做的事儿，连苏念烟都不禁肃然起敬，收起脸上的慵懒，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今儿见长公主出来，却又急匆匆的去了廉王府，老奴大胆猜测，想来宫里有贵人病了、亦或是被歹人所伤，长公主奉太后娘娘懿旨，彻查此事。”不愧是宫里长大的，这般敏锐的判断力，苏念烟听了都忍不住鼓掌。
门旁站着的杜娟和明镜都傻了眼，明镜没想到长公主身上背了这样的事情，一时后怕，自己早上居然敢反对长公主的安排，还以为是长公主嫌弃自己，要撵自己走，不想着长公主竟然是要保护自己，心中很是悔恨。
“老奴想着，若是此事与廉王相干，老奴在廉王府倒有个入宫时结交的姐妹。老奴虽和那位姐妹伏侍不同的主子，但私下交往甚好，她看着廉王长大的，也为廉王担惊受怕，想着若是能证清白，愿意来长公主这儿回话！”原来是为这事请罪，与赵丽妃的人私交过密，若是被太后知晓，身旁一直待着这样的人，必然不会留她性命。
“可有旁人知晓此事？”苏念烟确实需要问问廉王府里面的人，奈何今日去，看廉王那副模样，实在怕吓到对方，也怕让外头的人听见什么风声，只能作罢。本想着改日托宫里的关系问问，不想这会子居然有人送上门来。
“都不知道的，老奴只说是宫里一个老姐妹荣休，请她过来小住片刻，老奴让栀子姑娘亲自将人从后面带进来的，没有惊动旁人。”万嬷嬷处置妥当，此事若被府里其他人知晓，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模样，苏念烟自然也不能见这位老嬷嬷，更不能留她的性命。
“你又如何能证明，她句句属实，没有一丝偏颇？”但苏念烟还是有些迟疑，若是此人对廉王忠心耿耿，说谎来扰乱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中有个缘故，当年赵丽妃瞧我这老姐妹颇有姿色，将她一条腿打断了，是太后娘娘替她请的太医医治，此番不仅是来说明廉王府的事情，还是还太后娘娘的恩情。”万嬷嬷说得情真意切，只是这么听下来太过巧合了。
奈何此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苏念烟只能颔首，示意杜娟和明镜将万嬷嬷扶起来。这代表着苏念烟愿意见那位老嬷嬷，万嬷嬷赶紧谢恩，退出书房。
片刻后，万嬷嬷搀着一个瘸腿的老嬷嬷从书房旁边的小耳房内出来。苏念烟没让其进来，而是让明镜和杜娟放下书房门口的帘子，又架上屏风，隔着几层问话，考虑到这位老嬷嬷腿上有旧疾，苏念烟不忍对方跪着，于是让杜娟搬了张椅子出去。
“老奴刘氏，给长公主请安。”在万嬷嬷的搀扶下，刘嬷嬷行了礼，坐在椅子上。“老奴自廉王出宫建府，就在王府里谋生，近几年因旧疾复发，无法办差，王妃便给老奴寻了个清闲差事。王府内诸事长公主都可以问老奴，老奴怕是比王妃还清楚些。”
“是王妃让你来找本宫的？”苏念烟并不着急问正事。
“正是。”刘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王妃慧眼识珠，也知道长公主无故递上拜帖，并非去瞧王妃的病，这才让老奴前来的。但是请长公主放心，今日在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儿，老奴肯定闭口不言。”说着，刘嬷嬷又赌咒发誓，才让苏念烟信服。
“陛下可有去王府瞧病中的王妃？”苏念烟端起手边的茶盏，吹拂着茶水中的沫子。
“自然是看过的，王妃是三朝老臣家嫡女，陛下碍于情面，总是会过问王妃的事情。但陛下不常出宫，平日只是谴太医来问诊，偶尔几次，又因王妃是内宅女卷，陛下并未真切探望过。”刘嬷嬷掰着手指，垂着头。
“上月呢？”苏念烟抬手，示意明镜将自己桌上放着的册子拿来。
可一提到上月，刘嬷嬷像是被灌了哑药一般，许久不肯开口。苏念烟倒也不急，让明镜过来，仔细问对方幕迟和幕厌两人如何安排了，明镜只说按照长公主吩咐的，让他们带足银两出了城，至于该如何找李大夫，幕迟只说自有门路。
大抵是江湖人之间的消息往来，苏念烟也不想多管，能找到李大夫并将他带入京都就行，找寻的过程她并不上心。“倒有一件事，待幕迟回来，你亲自教她宫里的规矩，让她跟着李大夫入宫，算是本宫的诺言。”苏念烟压着声音说道。
“是。”明镜心里虽有不安，觉得若是放幕迟进宫，万一对方被金吾卫抓到可怎么好？但转念一想，对方都未必能乖乖做规矩，想着与其让长公主收回承诺，不如让幕迟知难而退。
“嬷嬷还没想好？万嬷嬷，将人送回去吧。”苏念烟见对方迟迟未说上月的事情，毫不留情地赶人。见刘嬷嬷不肯起来，苏念烟笑道：“怎么，嬷嬷还想留下来用饭？”
“长公主折煞奴婢了。”刘嬷嬷赶紧跪下，道：“上月陛下来过的，只是和往日一样没有进内院，但老奴听王妃身边的女使说，宁和大长公主是同陛下一起来的，进内宅见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