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人怎么惹到了长公主。”余文茵摇了摇头，推说自己现在实在是头晕，将苏念烟给请回去了。顾枕书见此情况，也自行告辞，还非常体贴地想要送苏念烟回去，自然被苏念烟回绝。

次日，余文茵一大清早，就命人将刘氏给请了过来，只说是上次两人做的《百鸟图》她已经表好，两人原就商定要将她赠与贺家李夫人的，如今请刘氏取回去。

“不想妹妹的手这么巧。”看见两人共同绣成的绣品，刘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刘夫人并未出多少力，那日被请来，只是和余文茵一同将画样描出来，选出了合适的丝线，剩下的都是余文茵一人完成的。

其实这也不是余文茵一个完成的，让兰园的管家偷偷去聘请了苏州的绣娘，足足聘了十人，连夜绣完的。坐在偏厅的苏念烟偷偷翻了白眼，看向一旁憋着笑的杜娟和明镜，都觉得余文茵脸皮不是一般地厚。

倒也合理，余文茵脸皮要是薄一点，都不能在皇宫里白吃白喝住上三年，虽然宫里余才人也给她寻了个宫里的缺补上，但毕竟不是正经筛选上来的，也只伺候余才人一人，始终没名没份。

前期这位长公主想要将余文茵赶出宫，便是直指她身份不正，不该待在后宫，奈何那时皇帝就看上了余文茵，找了个理由将其保了下来。如此算下来，这位长公主倒不是因为顾将军被其抢去，才会一直对付余文茵的，反倒是更像自己身上的关注都被一个小女子夺走，发公主脾气了。

“这算什么事儿，本就是闺中的乐趣。”余文茵笑着，脸上却还有些恍忽，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偏厅有苏念烟听着。

一面是自己仰慕已久的刘家姐姐，一面是能让自己回去京都的机缘。无论如何选择，内心都是会疼的。就在余文茵犹豫不决的时候，苏念烟听到外间许久没有动静，于是让机敏的明镜出去打圆场。

“刘夫人。”明镜端着早就做好的茶水，自偏厅绕出去，从侧门方向进来。“姑娘知道刘夫人来了，让我送来两盏茶水，都是京都时姑娘封存下的旧茶，虽不如扬州的清香，却也是格外浓郁醇香的。”

刘夫人听闻是京中的茶，哪里会推举，连忙起身谢过。由此，刘夫人吃了京中的茶，又在明镜三言两语挑唆下，问起了京中的事情。

“哪有姐姐说得这般好，天子脚下讨生活，远不如扬州舒畅。旁人只觉得万事都属京都好，没想到此处的难处。”余文茵说的其实是自己身在京都的难处，越说越是沮丧，“遍地都是官宦子弟，出门但凡做错一件事，明儿京都就传遍了。”

“妹妹快别这么说。”刘夫人拉住了余文茵的手，道：“各家自有各家的苦处，扬州也未必是个世外桃源，只瞧当下，还不是李、贺、张三家商户掌握着扬州，那些官府都形同虚设，倒不如京都来得敞亮。”

可不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吗？苏念烟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时又可怜起了刘氏，只是这份同情没有持续多久，刘氏下一句话，就打破了苏念烟和余文茵对她的同情。

“可京都还是皇宫，宫里应当不一样的。”刘氏对皇宫里的生活有莫名其妙的向往，不过考虑到刘氏本就是被父母精心养育，未来要送入宫的少女，年少时期其父母应当没少灌输皇宫里的精致生活。

在宫里生活过的苏念烟和余文茵，经历过宫内残忍的生活。苏念烟还好，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正正经经在宫里也只待了几个月，而余文茵不同，她在宫里生活了三年，间接或直接地帮助自己姐姐余才人打压过不少低阶妃嫔，回想起皇宫里的日子，她只会觉得恶心。

紧接着，刘氏第二句话蹦了出来，让苏念烟忍不住地捂嘴偷笑。“原我母娘，父亲手底下有个小官，他们家的长女就被送入宫中，想来过得也挺滋润。”这句话无疑是在直戳余文茵的肺管子。

“还有这样的人家？陛下多少年没向外征召采女了。”余文茵脸上维持着笑容，可只要仔细看，便能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待在外间的明镜将此番景象尽收眼底，微微福身，退回了偏厅内。

“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他家的女儿不中用，不能福泽自己母家罢了。”刘氏也越发猖狂，竟然在此议论起皇帝的后妃。“若是我去，定然比他家的更能得到陛下的青睐，也可以与妹妹早一些相识。”

余文茵一愣，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话来，“大抵宫中不似姐姐所想的那般，如今无论宫里宫外，都是武家揽权，宫外的武大人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宫里的武惠妃也封了贵妃，想是不日便会被册封为后了。能被陛下甄选入宫的，必然不是凡品，万里挑一的人物都不能在宫内有所作为。”

余文茵实际上在说，要想在宫里依靠得宠来福泽母家，还不如指望母家在外帮衬宫里，武惠妃如今就是个例子。

奈何刘氏完全没有体会到余文茵的良苦用心，自信地说道：“不是我夸耀，那年甄选我虽病了，但娘亲说，若是我没病，只要去必能入选，哪里能轮到那家的孩子踩到我的头上，他们家本就是个穷乡僻壤出身的，哪里能教养出好女儿？”

真是一句绝好的话！苏念烟笑得越发得意，只是不敢发出声音，让外头的人听了去。这不就是一句送死的话吗？余文茵心心念念地惦念着两人之前的情谊，不想余文茵视若珍宝的情谊，在刘氏嘴里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当真是可笑。

外间的余文茵沉默了许久，就在苏念烟以为余文茵会不会是受不了打击，已经无法说话的时候，余文茵展示了女主才有的坚韧意志力。

听着余文茵缓缓开口，一步步的诱导着刘氏，苏念烟开心的离开了偏厅，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她从不担心从宫里历练过的人的嘴皮子，肯定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