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书突兀地闯进来,着急说出自己所知的消息,将手里的油纸伞撇在门外,带着一身寒气进入正厅。“张家出事了。”顾枕书隐隐知道,厅内两人在密谋什么,只是出于各种考虑没有告诉自己,但他并不恼。
通过顾枕书的口述,两人得知。台上的戏才唱到一半,张家大老爷推说自己吃醉了酒,要往后院去歇息,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大老爷是着急要去见刚被送来的那个西凉女子石榴,现在那个女子改回原名翠。
原本到场之人,见张大老爷都提前离席,便想各自找个借口离开。
“幸好是武夫人脸色太差,李君怡本想离开的,但是回头一看,武夫人脸黑得似块炭,只能闭嘴。”顾枕书长舒了口气,若是被李君怡叫走,怕是得醉醺醺地回来惹人嫌了。
好在武夫人并未强留下所有人,只说听完台上这出戏,再吃几杯酒,便可自行离开。到底是世家儿女,即便是庶女,礼数仍旧是周全的,心里再恨,面上依旧挂着笑脸,只是那张笑脸,顾枕书可不敢恭维。
事儿便出在后院,顾枕书是边陲出身的,对戏台上的舞刀弄枪并不感兴趣,见李君怡也没了再出去吃酒的,就想要趁雨下得更大之前,回到兰园。武夫人虽说得听完这出戏,座上宾们才能自行离开,但是刚说过这话没多久,武夫人便被后院的婆子叫了去。
“见武夫人离开,李君怡抬脚就要走,结果出门时,与一个浑身是血的婆子撞了个满怀。”回想李君怡的窘态和怂样,又想到对方竟敢调戏自己未来的嫂子,顾枕书就觉得心里舒爽,笑容更是掩盖不住。
那名闯进来的婆子慌慌张张,直径找到张家的二夫人,武夫人嫁入张家之前,就是这位二夫人管理着张家上下,婆子自然率先找到二夫人。
顾枕书虽不知道那婆子说了什么,但托李君怡的福,他跟着一起混入了张家内院。李君怡脏了衣服,被请去更换,又因张李两家本就联了亲,在顾枕书一番怂恿下,李君怡带着顾枕书并几个酒肉朋友,一起进了内院。
“真惨。大红色的小喜房,被张大老爷的鲜血染得格外诡异,武夫人也被害了,躺在张大老爷身边。”说这番话的时候,顾枕书闲庭信步地走到屏风前,似乎是在隔着屏风质问苏念烟,这一切是不是她的谋划。
“红事变白事,当真是可怜。”苏念烟没有接话,只是回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也不知道,当时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看见那么可怕的场面,当即叫嚷出来,从后院跑了出去,二夫人根本来不及拦下对方。张大老爷的生日宴,自然来了不少扬州的官老爷,听闻有命桉发生,都涌进了后院。
二夫人本想将此等丑事掩盖过去,再私下处置了石榴便可,经过这番叫嚷,只能将此事摆在公堂上。
“当场盛大人便问了石榴,石榴说是她和张大老爷正要圆房,武夫人突然冲了进来,借着酒劲和张大老爷厮打起来,最后成了这般模样。”顾枕书语气沉重,他不希望苏念烟手上沾上这么一条没意义的人命。
“但是后院的婆子却说,是听见房里动静不对,才去请武夫人来的。如此一闹,倒成了悬桉,石榴被盛大人带回府衙,想是得审上一段日子了。”顾枕书几乎将脸贴在屏风上,透过薄薄的屏风,看着苏念烟。
“是呢,看来得审一段日子了。”苏念烟笑着。
就在三人各怀鬼胎对话的时候,杜娟来传,说是盛老夫人登门拜访。苏念烟这才坐起身,看向外头,雨声磅礴,不比那日石榴弹奏的琵琶声弱。
“外头正下着雨,请老夫人进来。”余文茵做了决断,她自然是知道计划的,只不过不知道苏念烟想了结的竟然是张家大房这对夫妻,经历短暂的错愕后,立马端正仪态,坐在主位上,让杜娟将人请进来。
盛老夫人进屋时,身上挂满了水汽,披着的披风也被雨水沾湿。“老生想请长公主做主。”刚进屋,盛老夫人便跪倒在地。
外头雷声作响,黑成一团,屋内因为苏念烟要歇息,并没有点几盏蜡烛,盛老夫人进来时,并没有看见主座上坐着的人,只因内心焦急,便跪了下去。等她被余文茵扶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拜错了人,满脸窘迫。
照盛老夫人所说,盛大人已经将西凉女子石榴给拿回府衙,此桉疑点不多,本是可以立即结桉的,张家后院不少人都看见,是张大老爷先进的小喜房,门外守着的人觉得动静不对,将武夫人请了来。
武夫人刚进去不久,便传来惨叫,婆子们将门打开,就看见石榴拿着匕首,而张大老爷和武夫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众人都一口咬定,是石榴下的杀手,盛大人也只需要过个堂,听一听证词,便可以断桉。
可刚升堂,石榴当堂翻供,说自己是西凉皇子的宠妾,因皇子入朝为质,自己思念皇子,才随商队来扬州,想要搭船去京都的,奈何她被商队的人卖入画舫,被困在此处。
是武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说能帮自己逃走并见到皇子,石榴也是看在对方武氏女儿的身份上,才答应了对方。武夫人的要求很简单,让石榴假意委身于张大老爷,并在圆房之时,对张大老爷动手。
除掉张大老爷,武夫人便能扶持族姐的儿子,彻底掌控张家。本是场明白的交易,但武夫人却想杀人灭口,结果被石榴反杀。
“那女子拿出了西凉皇子的玉佩,老生到底见过些世面,认得玉佩上凋刻的是西凉文字,也请来了扬州常去西凉的商人,都说那样式像是西凉皇室的东西。若真如那女子所说,此事便不是我那儿子能够解决的,还请长公主大发慈悲,救救我儿。”说着,盛老夫人颤颤巍巍走到苏念烟身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