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念烟将手头上的佛经抄完，要去空巷寺还经书的时候，余文茵便等在正厅内，一副要与苏念烟同行的架势。

“姐姐若不愿意去，大可以回房歇着的。”苏念烟忍着笑，她知道对方不会回去，今日李君怡还会来，若不想见到那位登徒子，余文茵便只能同自己去空巷寺。

“妹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怎么能不去？”余文茵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所说的不过是几日前，见李君怡时，苏念烟信口开河说自己每次去空巷寺，余文茵都会陪同。现如今苏念烟要去，余文茵怎能不跟上？

当然，这只是拙劣的借口，说白了就是不想看见登徒子罢了。苏念烟不好挑破，只是让府里的婆子再备一辆马车，带着余文茵一起去空巷寺。

一行路上绕了远路，只因苏念烟想尝尝扬州的新茶，于是特地带着余文茵去买了两罐。只是，余文茵总有些畏畏缩缩的，几次想让苏念烟快些。

“姐姐别如此疑神疑鬼，是福是祸躲不过，况且人家现在被哥哥留住了，还能寻来不成？”苏念烟笑着说道，“一会儿姐姐若是不想进去，便在旁边的茶楼略坐坐，我还要帮李大夫打听个人。”

就在说话间，茶店的伙计凑了上来，见两人气质不凡，大胆地奉承起来。

苏念烟倒是听惯了这般奉承之话，宫里不少人都是如此，想在自己这儿谋求些什么，都是这番嘴脸。可余文茵那儿，许是许久没有听见乡音了，听小二说话亲切，被哄得喜笑颜开，忍不住多买了些茶。

“你不是来卖茶的吧。”明镜看出小二的举动，在对方忙不迭地想要向几人推荐茶时，打断了对方。小二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原是听两位姑娘提起李大夫，小的才想来问问的。”

“说的是一个李大夫吗？你就来瞎凑热闹。”杜娟护在苏念烟身边。

“想来正是的，在空巷寺里静坐半月的老头子，也只有这位了。”小二头低得更低了，说道：“扬州像我们这样的人，谁没听说过李大夫！他可是敢大闹张家的人，看着疯疯癫癫，却是个心善的，常在空巷寺摆摊治病。”

“别弯弯绕绕，只说是什么事情！”杜娟略显不耐烦，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是小的多嘴！原是我老娘病了，请了几个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听见两位姑娘在说李大夫，想来碰个运气。”小二可怜巴巴地看着几人。

余文茵有些不忍，本想一口应下的，却被苏念烟拦住。“倒是不巧，我们不过是在路上遇见，又是我姐姐病了，得了李大夫照看。本是想给李大夫些银钱，但是他却不收，听得我们要来扬州，便让我们带封信来。”

说着，苏念烟让杜娟给小二一些银钱，又道：“这些钱你拿去，给你娘亲请个好郎中，若是不够，只管来兰园找顾夫人即可。”

给了银钱，小二千恩万谢的谢过。苏念烟也带着余文茵回到马车上，继续往空巷寺去。

“这里僧人少，姐姐若是要进去，直接去便是。”嘱咐完这句，苏念烟便带着杜娟和明镜进了偏殿。只是玄明禅师并不在偏殿，里面有个俊秀的小沙弥在擦木鱼。

一问才知，因下月玄明禅师要去林泉寺开坛讲经，故而这些时日都住在林泉寺，但是玄明禅师也吩咐了，若是苏念烟来取经书，只管取便是，如论拿什么都不得阻拦。

也是此时，苏念烟才知道，玄明禅师本就是林泉寺的僧人，但他一心追求佛法，不想承担什么名利，奈何他的名望太高，若不接受寺里给的职位，后面的人都不敢接，于是玄明禅师便承了盛家的情，带着几个徒弟，前来空巷寺修行。

难怪！只见那些寺庙都是修在山里亦或是城外，怎么空巷寺偏偏修在城巷中，原来是这个理由。想来往日香火极好，亦或是盛家私下贴补，才能维持此处生机。

苏念烟隔着窗户，看向外头，却迟迟不肯出去。“小师父可认得一个姓李的大夫？”苏念烟转过身，看向那个小沙弥，木鱼太大，小沙弥几乎整个人扑在上头擦拭。

“倒是听师兄们提起过，只是我来得晚，不曾见到。”小沙弥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将木鱼上一块老灰擦干净。

“我路上遇着了他，得他救命，也受他所托，前来找一位洒扫的师父。”苏念烟笑着，明显在刻意拖延。

“那倒是不巧，李施主虽在此处住过一段日子，但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年，师父换了两批人，那位师兄怕是已经回林泉寺了。”见小沙弥手上没力气，杜娟便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抹布，用力将老灰刮了下来。

“师父隔一段日子，便会带些师兄回去林泉寺，然后又领一些新师兄回来的，说是此处只适合清修，师兄们还得去林泉寺听听方丈讲经才好。我是年纪小，师父觉得我不大听得懂那些，便让我在此磨磨性子。”小沙弥感激地看向杜娟。

就在苏念烟沉吟的时候，明镜拽了拽苏念烟，示意可以出去了。“倒是不巧。”苏念烟笑着，推说既然玄明禅师不在，自己便随便拿一本经书，等禅师回来再讨教。

从偏殿出来，正好撞上正在佛像前撒野的李君怡。因空巷寺人少，正殿内都极少有僧人守着，香烛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谁想要便可以点，若是要捐香火钱，便只需要搁在桌上，连姓名都不必留下的。

正是因为如此，在余文茵点香祈祷时，被追来的李君怡堵在店内。好在是顾及余文茵“顾夫人”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不然苏念烟晚出来一会儿，还不知要遇见什么场面。

“李公子请自重。”苏念烟挡在余文茵前面，并示意杜娟抓起李君怡，将他丢出去。“李公子还是别叫为好，让佛祖听见了，多失礼。”杜娟才抓住李君怡的手反擒在其身后，对方便嚎叫起来。

“若是李公子不能安静，我也可以让我家婢子帮忙的。”苏念烟感觉到身后的余文茵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袖，笑得越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