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幼时的记忆,因为忘记了?有过失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记得了,唯一残留的只有几个片段。
最初的记忆是在孤儿院的花园角落,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望着花坛中的那朵不知名花朵,它应该是我唯一的朋友,因为其他孩子都在花园的另一边玩耍,不敢接近我。
“听说了没?那个家伙就是被丢在幼儿园门口的家伙,听说把他丢在那里的是个恶魔,他刚进来时好几个嬷嬷大病了一场。”
“看见他右肩上的胎记没?那不是一只蝴蝶吗?普通人能有那种胎记?那孩子一定是魔鬼昔拉的转世。”
……
这样的言论很多,每个人都在背后议论,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我也问过院长,但她告诉我是上帝把我送到了她面前,所以不可能是他们所说的恶魔,保存好自己的善良,总有一天会得到大家的承认。
我开始学会微笑,早晨的问候时,他们看向我时,甚至朝我扔石子时,我都告诉自己,向他们展示我的友好,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
“嘿,快看啊,我摘到了这朵花了!这赌是我赢了……”我沉默着,只是蹲在花坛旁低头盯着那残茎的断口,现在连我唯一的朋友也没了,我应该……怎么办……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院长,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沿着眼眶流出的泪水沾湿了她胸前的衣袍,我才明白只有这样我能好受些。
那时我学会了沉默,继续活在我一个人的世界中,做好分配给自己的活儿,留给外界的只有无声,也就院长与我说话时才会发出嗯啊的简单回答。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如何说话,因为没有这必要,面对这些只想着如何伤害我,戏弄我的人,我没必要去搭理。
应该过了好久,因为身体都有了很明显的成长,好几个同龄或者后来的孩子陆续被领养,剩下来的应该也在寻找收养户,孤儿院的经营状况愈加萧条,除了院长也就只剩下三个嬷嬷,前面的那座教堂也被夷平改建成了杂货商店。
命运的一天来临,这一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场景,虽然痛苦的时间远大于欢乐,可却包含了我真正活着的日子。
今天又来了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在孩童中仔细挑选了一番后带走了那个经常朝我扔石子的家伙,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清净了,虽然他们看都没看我,但我也要感谢他们,事实上很多来领养的夫妻都不会看我,或许是因为我这黑发黑眸的黄种人在这些白种人里显的太过另类。
为了庆祝下,我决定今天早点开始准备晚餐,多烧一些好吃的。
“请问这里是厨房吗?”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但这并不影响我,这里明显的摆设会回答她,至于进一步的对话……我没想过也没兴趣。
“你是今天准备晚餐的孩子吗?我是从今天开始来这里帮忙的,我叫陈丽娟。”通过墙上的金属板,我能看到她向我伸出了右手,应该是想和我握手,比我大了不少,但身高只比我高了一点,嗯,不过二十厘米左右。
没有再去管她,我继续做着我的料理,她就那样站在门口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想倒橄榄油时我才发现没有油了,要去仓库就必须转过身去面对那女孩,金属反射里看的并不清楚,现在我才看清原来她拥有一张标致的东方脸孔,亮白的黄色皮肤,应该算是有几分姿色,虽然没我这么白皙,话说我为什么要和她做比较?什么时候养成这种无聊习惯的?
叫丽娟的女孩似乎有些惊讶,当我走到门口时抓着我的手叽叽喳喳说着听不懂的话,好像是中国话,电视里有的时候也出现过,我讨厌那种鬼画符似的文字,所以也没有多做了解。
我头一次发现女人原来是这么烦这么笨的生物,挡在门口这么久就看不出我要出去吗?
“我说……”好久没有说话,总感觉发音怪怪的,至少这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你很吵,请别挡道。”
难得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今天是我说话最多的一天,我并不喜欢这样。
女孩楞了下,让开了道路,我能感觉到离开走廊前她都一直在看着我,那道视线让我后背一阵鸡皮疙瘩,可心里却是另一种陌生的异样感觉,或许还不坏。
第二天她没有来,我的心里居然有点失落,仔细想想或许这才是正常的情绪,毕竟第一次有除院长外的人对我说这么多的话,没有偏见与恶意,仅仅是单纯。
第三天,我是被隔壁的喧嚣声吵醒,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我难得的睡了回懒觉,平常我都设有闹钟,可今天为何……有人进过我的房间,还拿走了我的闹钟?
下床换好衣服,准备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我找到了那失踪的闹钟,如此幼稚低劣的恶作剧居然现在还有人会玩。
自然地推开房门,举手接住掉落下来的闹钟,我走到隔壁门前向里张望,是那个女孩,她正努力抬起叠在大箱上的小箱。
“你在做什么?”下意识的,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院长以外的人提问。
“搬家,放心,已经获得院长的许可了,以后我们可是邻居了,多多指教。”实在无法理解搬入一个愈加萧条的孤儿院会让她如此开心,那灿烂的笑容让人觉得十分温暖,总想要靠的更近些。
丽娟搬进来以后,孤儿院里的确热闹了很多,虽然她早出晚归,但孩子们都很黏她,因为她总有说不完的东方故事,对这些孩童来说东方是一个神秘的国度,充满着未知与新奇,拖她的福我也轻松了不少,至少吃晚餐时不会再有冷漠的视线投向我这里,我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角落。
“尼奥啊,你好歹也尝试一下和大家一起玩啊,就是因为你成天阴沉沉的躲在你的老鼠窝里,才会交不到朋友。”丽娟又趁我午睡时在我脸上涂鸦,她总喜欢在我脸上画老鼠。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你不上课时不都有课题作业吗?今天怎么有这样的闲心?”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了解到丽娟是从中国来这里留学的,平常都需要去学校上课,只有周六与周末休息,平常这时她都在完成给自己布置的课题作业,要么就出去打工,其余的事情她都避免说起。
“微积分太烦了,那乱七八糟的公式看的我心烦,所以来捉弄一下可爱的小弟弟缓解情绪。”拉开我正在擦脸的手,然后捻起我的脸皮向两边拉扯,不知道为什么孤儿院里这么多孩子,她就和我走最近,难道就因为我和她都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孔?
“居然被难在这种地方,函数的弹性当然是指函数对自变量的相对变化率啊。”瞄到露出她口袋的习题本,我一把抽出然后翻了几眼,上面还有不少笔记和她的涂鸦,水准真够烂的。
“你……你怎么知道?连十一岁都没满就懂微积分?”丽娟十分吃惊,我只是趁她不在时偷偷翻了下她桌上的书本,有点兴趣就自学了一些。
“如果我有机会上学的话现在应该可以和你坐在同一个课堂里。”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丽娟看到我的表情后噗嗤笑出声来,似乎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尼奥,要我教你中文吗?日语我也会一点,相信你应该会很快学会的。”
吵闹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正常生活,即使没有更多人踏进我的世界,我也满足了,第一次走出孤儿院,第一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有丽娟的日子,她就像一只快乐的黄莺闯入了我那阴暗的老鼠窝,强拉着我去陪她嬉戏,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我只是因为胆小,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才一只躲在自己的小窝中。
现在,我已经获得了新生,那是我毕生难忘的清晨,当她说出那句话时,我能感受到,我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过去的阴云已经不复存在。
“你的名字叫蒋天黎。”
美好的日子是短暂的,那一晚宣告着美梦的结束,内心的仇恨驱使着我去揪出每一个邪教徒,那一晚,我化为恶魔,诅咒着名为命运的年轮。
一度忘却自己是谁,告别孤儿院,独自前往伦敦,学习所有可能运用的知识,强健自己的身体,在意识到对手的庞大后辗转世界各地猎杀那些隐藏在社会各个角落的教会核心,誓要不择手段,揪出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与幕后黑手。
多次的猎杀并没有使我的内心宽慰些许,反而越加空虚。
终于,我累了,在南非草原上定居,想要就此度过余生,在这里,又一个生灵给予了我寄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