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看到什么？”

子寒不敢将这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他有强烈的不祥预感。

走到17区电力舱房间的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这种状态本也是正常的，以前为了躲避耳目，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可这次的沉默却和往常完全不同，两人都心事重重，沉默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

子寒其实还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眼布满电力舱的运营室究竟是什么样子。在小惠把自己救出来之前，他能看到的只有屋顶的一小块；而在被救出来时，小靖直接拉着自己就跑，多停留一秒都是危险的；在那之后，子寒自然也是没有回到过这个危险的地方。

因此，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子寒从未注意到过。

而这次，他看到了。

运营室中不止电力舱，还有立方体，虽然两者的形状体积都不相同，但排列的整齐程度相当惊人。电力舱是长条的，一台电力舱的所占用的面积能够均匀地摆放三台立方体，两者就以这种方式无序交错，但有序排列。立方体的数量大约和舱体数量一样。

子寒走近一台立方体，透明的外层中，安放的是一颗大脑，人类的大脑。

这一幕让他有些眩晕，夹杂着一些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内心的恐惧正在继续扩大。大脑？这是什么展开……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了吗……不要告诉我子柔也是这样的……

即使子寒的内心对这个假设否定了无数次，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最终仍旧崩塌在子柔真正的编号面前。

果然……怪不得小惠这么抗拒带我来……

子柔，真的只是一颗大脑而已。

这颗大脑安放在三台立方体的中间，似乎和边上的两位长得都一样，只是稍微小一点，可子寒却仿佛在其中看出了子柔的温柔和甜美。

“一直是这样吗？只是一颗大脑？”子寒问道。

“近两年才逐步将人形电池换成大脑供能的……”小惠给他看了编号327的信息，上面显示“优化空间计划第三批”，执行的日子是半年前。

编号327的原始数据中还保留着头像，那个甜美的女孩是夏子柔。子寒总算知道了子柔和子彬哪个才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却毫无意义了。

“半年……就差半年……”子寒想到自己无知地在17区里任人摆布，轮回了上万次，只要提前半年发现这个阴谋，妹妹也就不至于此……

眼泪遮蔽了夏子寒的视线，可泪水没有掉下来。绝望已经无数次向他挑战，子寒已经不会被打倒了，现在在他心中急速增长的是愤怒和仇恨。

“现在，就让17区恢复原样。”子寒的眼中甚至能冒出火焰。

“这么仓促？我们还没有决定……”小惠紧张地抓住子寒，本来两人说好的计划进展没有那么快的。

“还等什么呢？你想出别的办法了吗？”子寒看着小惠，他笑了，这是将死之人的笑容。

“会有的。”小惠虽然这样说，但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子寒先找到了雨妍的电力舱，雨妍已经睡着了，但子寒还是轻声叫醒了她，和她解释完事情经过之后，转身离开。

雨妍绝望地看着子寒离开自己，她多想跳起身来拦住他啊，可她动弹不得，只能任凭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子寒只是来和她道别的，信息传输的最佳人选是秦可沁，不是程雨妍。

两人来到编号200电力舱，秦可沁慵懒地耷拉着眼皮。子寒和小惠的脚步声虽然轻，但她还是听得见的，毕竟硕大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别的声响。

但她不想睁眼，一是不确定来者是否真的是夏子寒，即使是，也可能是被捉住了当作俘虏诱饵送过来的；二是万一不是夏子寒，而是来检查的人员，睁眼就暴露了她觉醒的事实。然而她却被一个女孩的声音惊到，差点条件反射睁开眼睛看，接着又出现夏子寒的声音——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子寒没有对她说话，而是去安抚那个惊叫的女孩了。

“怎么回事？”子寒压低声音。小惠的叫声有些响，很可能暴露他们。

“对不起……我没想到。”小惠缓过来，抱歉地直鞠躬。

子寒做了个“嘘”的动作，静静地等待了一两分钟，确保没有引起注意，才再次开口问小惠是怎么回事。

小惠脸上的惊惧仍未完全褪去，抖动着嘴唇说道：

“她的脸……和母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