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要做什么？”子寒压低声音，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里是他所不了解的元世界，四天以来，他只见过头顶的一片白色，他无法知道元世界的人类长成什么样子，有什么属性。万一科技已经发展到能够控制基因，使得很多女孩都长得一样；万一这只是一台和人类百分百接近的人工智能；万一那个声音严厉的男人发现了阴谋，当下造出了一张小惠的脸来捕获他……子寒的脑海中刷过几十种可能性，大多都对自己不利，而对自己不利就意味着对17区造成威胁。

“你很聪明，几秒的时间就推理出我的34种身份可能。不过你似乎是一个悲观主义者，33种都觉得我是来害你的。”小靖将一具人形躯壳抬入舱体中。

“你怎么知道……”子寒惊出一身冷汗。

“我有读取意识的能力。走吧，唯一一种乐观的猜测是对的，我是小惠，也是小靖。”

子寒也明白为上之计是赶紧离开这里，决定先相信这个女孩，两人匆匆跑出了17区的房间。

小靖带着子寒来到自己的住处，为了到达这里，两人绕行了大半个小时，而且大多时间都是在类似地下水管的地方艰难跋涉。

“其实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分钟，不过我们需要避开监控。”小靖说。

子寒走进她的房间，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待在哪里。这个房间太小了，从单人床上坐起，抬手就能开门。

“就坐我床上，没事的。”小靖看出他的尴尬。

“所以你真的读得出我在想什么？”子寒在床边坐下。

“需要集中注意力，还要看着你的脑子，我体内很多地方都经过机械改造了，包括瞳孔，只要这样看着你，我就是一台正在扫描你的机器。”

“哇哦……”

“不过刚刚看出你尴尬地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并不是，这么小的房间，谁进来的想法都一样，不需要调用我的CPU。”

“所以你……体内的……CPU？有调用极限吗？”子寒不太确定自己的用词是否准确，会不会冒犯到小靖。

“当然，是消耗我的身体器官机能，也就是生命的……不过我的生命很快就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他们计划把我身上所有部位都换成机械的，除了大脑。”

“可能吗？”

“不知道，我是第一个接受这项实验的人，先别说这个了好吗？你要我救你，然后呢？你有什么计划吗？”小靖也做到了床上，盘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人。

“我需要了解这个地方，然后想办法把17区的人们拯救出来，我们有权用我们自己的实体生活。你能帮到我吗？”子寒说。

“你怎么知道现在的这个就是实体了呢？或许是更高一级的主宰创造的幻象呢？”小靖指着子寒所称的“自己的实体”。

子寒愣了一秒，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现在听到一个元世界的人亲口说，似乎增加了这种可能性的几率，这让他有些恐慌，但他表面上仍保持镇定回答道：“即便如此，回到这一层也是第一步，是前进到可能存在的下一层的必要台阶。”

“这很冒险，我需要知道你是否有值得我帮忙的能力。”小靖看着子寒的眼睛，更准确地说，是眼部偏上一些的地方，“而现在我相信你有。”

看来小靖说的并不是事实，至少在元世界的人类认知中，并不是一个事实，只是测试他逻辑思维的一个假设。

“谢谢。”在元世界离开束缚所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愿意帮助自己，这令他感到很幸运。不过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小靖愿意帮自己……如果是小惠，可能是因为她的人道主义关乎和同情，可眼前的这个小靖……

“我看起来很没有人情味吗？”

子寒的想法又被女孩看穿了，他尬笑了两声，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理性，行事也潇洒，不可能是因为怜悯我而帮我。”

“哈哈你这是在说人道主义没有理性，只有怜悯咯？”小靖第一次笑了起来，她其实明白子寒的意思，看到他一副想为自己辩解的样子更加觉得好笑，忙做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好我明白，小惠是我人格的一部分，我尊重她的选择，而且这次恰好也是我想做的选择。我是一个做事理性果断的人格，所以小惠同意让我出来帮助你。”

这女孩果然是一名人格分裂者，子寒心想，据目前所知，她有两重人格，一重是小惠，就是子寒平时看到来检查自己的那个女孩，性格温和胆怯，对周遭的事物都充满了同情心；另一重可能是藏在内心的人格，也就是小靖，性格果断潇洒，对周遭事物感情冷淡，应该只会做符合自己逻辑，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说帮我也是你的选择呢？对你的好处是？”子寒问得很是直白。

“这个世界烂透了，只要和这世界对着干的事都对我有利。”小靖冷冷地回答道，“合作愉快。”她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