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记忆整形所门口的子寒却犹豫了。

虽然一早起来的信息量爆棚，让他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能清楚地记起这次重置之前，和反叛军团的对话。

博士说计划有了新希望，或许不需要用到一万人这么多，这对于子寒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毕竟一直以来，他不愿意真正加入反叛军的原因就是，他们需要不顾道德控制近万人的思想。

然而，如果无须万人，就必然需要自己。

子寒很清楚，自看中他记忆永存的技能之后，反叛军又看中了他记忆篡改的技能。

这项技能需要高强度的大脑计算力，因此似乎会飞速增加17区的负荷，从而达到反叛军的目的：瞬间冲破重置阈值93.7%，超层跃回现实世界。

原本这是一个反叛军和子寒都看到希望的局势，可是……

子寒所奋斗的根源却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子柔，那现在没了子柔，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打破17区的意识幻境，是为了和子柔在现实之中双双醒来，回到真实兄妹的身份，那现在自己连妹妹都没有了，又是为了什么？

信念的基础崩塌了。

如果现在找到曹珂，他一定会直接践行重置前的计划。子寒愿意为了一万人的意识自由而投入自己，但他不愿意在现实中醒来之时，发现夏子柔这个人从来就是不存在的。

那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子寒退缩了，他离曹珂近在咫尺，可是他退缩了。

为了搞明白子柔究竟存在与否，还可以找另一个人——秦可沁。

——————————

“这难道不该在意料之内吗？”秦可沁的回答丝毫不带感情。

“意料之内…？”子寒低垂着脑袋。

“我们早就告诉过你世界线会变动，不是吗？”

子寒沉默了。没错，他是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自从发现凌甜甜从甜品店老板娘毫无痕迹地变为居酒屋老板娘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可他没想过自己最重要妹妹的世界线，竟也不是稳定的。

“我以为只会是，细微的，无伤大局的变动……”子寒说。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事就是大局了呢？”秦可沁侧过脑袋，颇有兴致地看着夏子寒。

“不…我的意思是，像凌甜甜虽然换了家店，但她本质上老板娘的身份并没有变啊。”

“那可能你妹妹也只是换了个哥哥，本质上的妹妹身份也没有变咯。”

“……这么说来，我回到现实中之后，子柔还是我妹妹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么专业的问题我可解决不了。你该去找曹珂。”

“不行。对了，可以找他。”子寒突然记起，还有好动博士傅俊相的存在，希望他还存在在这条世界线中吧！

“其实，你怎么知道不是弟弟出现在你世界线中更多呢？”

秦可沁突然抛出这个问题，打断了子寒的思路。或者说，子寒甚至要因此放弃思考了。

“不会的……”子寒低语道。

“怎么不会？”

“没有这种可能！”

“你知道有这种可能。”

子寒一时语塞。

“你还记得我的长幅画卷中有你吗？”秦可沁问道。

“记得。”子寒说。

“你有没有注意过，你的边上是谁？”

“……谁？”这个问题让子寒有些害怕。

“自己看吧。”秦可沁点开她作品的全息投影，整幅画卷展开在房间里。

子寒清晰地看到，一个男孩靠着自己的小腿，坐在地上。那个男孩就是今早见到的夏子彬。

子寒眼神死死盯住画卷上的自己，向后一步一步倒退，直到撞到身后的书架。书架上摆设的茶壶因为震动而掉落下来，却因地面上“防掉落”引力的关系，稳稳地悬浮在离地面一点点的地方。

“你之前来见我，我听到你说起自己妹妹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弟弟成了妹妹了。”秦可沁说。

“你早就知道……”

“是的。不过这么多次轮回里，我和你有交集的次数并不多，也有可能凑巧，为数不多的弟弟角色正好在那几次出现吧。”

“不，不会的……我接受不了。”子寒有些抓狂了。

“我第一次醒来看到曹珂睡在我边上的时候，也接受不了。”秦可沁耸了耸肩，“不过，谁让世界的设定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呢，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谁让世界的设定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呢……

谁让世界的设定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呢！

哈哈，现实世界的人们，你们这是在玩弄我们的意识！

必须碾碎不可……

如果能确认子柔是真实存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