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子寒没有参加剧社排练，饭后也没有去反叛军的基地，而是找到了秦可沁。

刚刚那顿晚饭，他吃得满怀心事，而且凌甜甜又一直在周围，他原本想要和雨妍说的话也都没法说。虽然子寒已经加入反叛军，但他仍想以一种“自由意志”的方式来带领17区的人们离开这个意识的虚幻世界，本来他想试探一下雨妍的想法，正烦恼于如何开口，就又生出了新的烦心事——

似乎每一次轮回，世界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要确认这究竟是事实，还是反叛军的套路，最好的方式就是问秦可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秦可沁抿了一口玛格丽特。

“只要我想查，所有人的位置我都能知道。”子寒在秦可沁边上的吧台椅坐下。

“似乎不合规定吧。”秦可沁说。

“什么……规定？”子寒犹豫了一下。

“二十八宿。”秦可沁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子寒虽有预料，但仍不敢相信她能如此准确地说出自己所在的特工组织名称。

“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秦可沁喝了一大口玛格丽特，酒杯边缘的海盐让她感觉既苦涩又兴奋。

是啊，按照真实时间来计算，大家都已经活了三四百年了吧……可子寒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秦可沁，又看看自己不仅年轻，还稍显稚嫩的身体，内心满是违和感。

“你告发我也无所谓，反正重置之后，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记得。”子寒回敬道。

“是啊，什么规定、道德、约束，在这17区根本没有意义。”秦可沁落寞地垂下眼帘。

“那为什么不跟我合作，离开17区？”子寒追问道。

“离开对我有什么好处？”秦可沁轻挑眉眼。

“什么意思……”

“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和不老的容颜。”

“可日复一日相同的日子，你不会厌倦吗？”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每一次轮回都不是完全相同的。”

“我……”子寒一时语塞，原来他的猜想是真的。

“我的乐趣就是找到每一次轮回中，可能会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的那一点不同。”秦可沁似乎乐在其中。

“这有什么意思。”子寒叹道。

“比回到本体中，逐渐老去死掉可有意思多了。”秦可沁说。

“没有死亡，人生的意义何在？”子寒质问道。

“不能活着，人生的意义何在？”秦可沁反击道。

“人总有一死。”子寒说。

“可我还没活够。”秦可沁注视着子寒的双眼。

“三百多年了还没活够？”子寒不敢相信。

“是啊，人性的贪婪是你难以想象的。”秦可沁说，“顺便告诉你，人心的自由也是你难以控制的。”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方案？”子寒问。

“我只是随口一说。”秦可沁并不想真正卷进子寒的计划中，不过她又觉得这有点意思，能给她繁复相似的生活带来一些刺激，因此也并不把话说死。

对话陷入了沉默，双方都不想继续开口。子寒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的伏特加酒杯，却觉得不论是这杯子，还是里面散发出的酒精，不过都是一堆设定好的代码。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段设定好的代码。

如果这些代码是会随机变动的……

“晚上好。”又有客人来了，酒吧门口的铃铛因为开门而响了起来。

“曹珂，每一次的生命中都是你，很无趣的。”秦可沁抱怨道。

“抱歉，今晚不是为你而来，我是来找夏子寒的。”曹珂坐到子寒身边的吧台椅上，凌甜甜也随后走进酒吧。

“没想到我的恩宠也有被分掉的一天阿。”秦可沁傲娇地说。

“子寒，我听甜甜说，她碰见你了。”曹珂没有理会秦可沁。

“怎么，不是你们派来监视我的吗？”子寒质疑。

“当然不是，我们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居酒屋呢？”曹珂答道。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个记忆永存者呀？”凌甜甜凑上前来问道，“真没想到会是个大熟人。”

“这个世界没有甜甜甜品店么……”子寒低沉地问。

“我昨天知道自己之前是开甜品店的，也惊呆了呢。”凌甜甜说道，“不过在这一万多次轮回中，我已经开过好多种不同的餐饮店了呢，似乎 Master 觉得我是个煮饭的料吧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子寒说。

“都像你这么苦大仇深，心怀抱负的，可熬不过这17区哦。”凌甜甜似乎看得很开。

子寒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问出了他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17区的世界线变动，会有多大？都是像凌甜甜这样换汤不换药的小变动吗？”子寒问。

“一万多次里，127次曹珂都是我的老公哦。”秦可沁轻巧地回答道。

“不用拿私事来回答吧……”曹珂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很说明问题不是吗？”秦可沁像是有些醉了。

“哈哈哈曹珂你艳福不浅啊，我要告诉大家。”凌甜甜大笑起来。

“甜甜！”曹珂想要阻止她，但没办法，这个消息瞬间就从甜甜意识通讯中群发给了反叛军的所有成员。

“诶等等，一百多次亲密关系，你都没能说服秦大小姐加入我们啊，太衰了。”刚群发完，凌甜甜又继续吐槽道。

曹珂无奈地捂住脸，秦可沁傲娇地在边上偷笑，凌甜甜像个八卦中心一般，指指点点滔滔不绝。

而子寒虽也被这气氛带动得暂时忘却了烦恼，内心却仍在担心着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下一次醒来，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

那自我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