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层跃（上）

［引言］意识是为何物？是为何人所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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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子柔失去了醒来的欲望。

她的眼前仍是和蔼的父亲，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母亲在上一次回溯中说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答应妈妈，好吗？”

“妈妈爱你。”

……

梦里的子柔任由父亲将自己抱起，转圈，抛起，接住……可梦里的她笑不出来，做梦的她也笑不出来，似乎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是放弃思考来得容易些。

“子柔。”

一个声音从梦境深处传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子柔。”

男人不断叫着子柔的名字，慢慢地，子柔听出来了，是爸爸的声音。

可是面前抱着自己的爸爸，并没有说话。

“子柔。”

“爸爸！”梦里的子柔终于回应道。

抱着女儿的父亲问：“怎么了？”

“不是和你说话。”梦里的子柔说。

“你不是叫爸爸吗？爸爸在这儿啊。”父亲说。

这也是父亲的声音，而那个来自远方的，也是父亲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子柔，这是梦，你需要醒过来。”远方的声音说。

“子柔，不想再和爸爸玩一会儿吗？”面前的父亲说。

“子柔，醒醒，梦是虚幻的，我才是真实的。”远方的声音继续说。

“你看，你碰得到我，听得到我，感受得到我的温度，还有什么比这更真实的呢？”两个声音争锋相对，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子柔原本就想要停止思考，这下更是混乱无比，她不知道该信谁，不知道要听谁，两位“父亲”的声音像是武器一般，击打着子柔的神经，终于她挣脱了面前的父亲，蹲在地上大叫起来。

“不要说了！停下！你们给我停下！！！啊！！！”随着冲破大脑的尖叫声，子柔回到了意识空间的“现实”之中，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耳边是秒针嘀嗒嘀嗒的走动声，子柔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丝毫不愿动弹。

她希望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掉，而她就只需死死钉在床上，等待第三次回溯的终结，然后回到真实世界，见到哥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没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母亲是遇害的，怎么可能是自己预谋的呢。

不可能的，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知道母亲遇害就够了，这就是事实，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呢？

明明本来可以不用知道的，没错，母亲说了，别人问什么都要回答说“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旧。求你了MAS，带我回去吧。

“你不能回去。”父亲的声音又出现了。

子柔惊讶地从床上坐起，“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眼前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我现在无法见到你，需要你来找到我。”父亲说。

“等等爸爸，妈妈现在有些反常，你能不能先去救她？”子柔对着空气说。

“子柔，这里只是你的虚拟意识空间，救了妈妈也没有用。”父亲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一声不响离开我们一年多，现在就只会说这么冷漠的话！”子柔愤愤地哭诉道。她从来没有真心责怪过父亲，可父亲的这句话却戳中了她的心；她本以为父亲的出现能够改变些什么，却不想他的态度是这般无动于衷。

“对不起……可你只有找到我，才能真正救回妈妈。”父亲回应道。

“真的吗？”子柔半信半疑，“怎么做？”

“你需要在记忆回溯结束之前，找到这个世界异样的地方，你的心灵会指引你。”父亲说。

“你都不出现，我怎么相信你？”子柔张望着四周。

“你想救妈妈吗？”父亲说。

“我……”子柔太想救妈妈了，13年前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死去，已是终身的过错。

“跨过异样之处，就能见到我，也能见到妈妈。”父亲说。

子柔迅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9：29秒了，只剩两分多钟，记忆回溯就要结束了。

“没时间了……”子柔无力地说。

“时间很充裕，全神贯注，跟随你的心灵力量，你会知道该去哪里，我在那边等你。”父亲的声音飘远了。

子柔闭上双眼，竟然真的感受到内心有一股力量在涌出，那份力量聚到一起，指向她房间的窗外。

子柔的家在一楼，翻窗出去再简单不过了，不过凭她现在五岁小女孩的身体……

“要抓紧了，不能被这区区一扇窗户阻挡。”子柔为自己打着气，使劲把椅子拖到了窗口，一蹬便翻出了窗口。

还有一分半，子柔拼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似乎适得其反。

“冷静，夏子柔，冷静。”她呼唤着自己平时冥想时候的感觉，渐渐沉下心来。

“那里。”心灵力量又给了她指引。

那是一条狭窄的断头路，平时没有人会往那边走。子柔飞快地奔向断头路的末端，每多跑一步就越觉得迈不出步子，仿佛终点处释放着巨大斥力；她的脑海中也一直有一个声音让她回头，阻止她继续向前。子柔拼命违抗身心对自己下达的命令，终于在一分钟后气喘吁吁地挪到了断头路结束的地方。

“是这里吗……”子柔伸出手，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回。

“相信自己，跨过去。”父亲的声音再次出现，“我在等你。”

“爸爸……”子柔的眼中满含泪水。

“妈妈也在等你。”父亲继续说道。

“爸爸，妈妈，我来了。”子柔说罢，毅然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