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希感觉跟鹿泽一起往森林深处走了很久,但当她试着在脑中描绘一番他们走过的路径时,却发现鹿泽几乎是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在前进。
在好几处拐弯是,暮希都能感觉到手中的铜油灯古怪的跳动了一下,像是想引导她换一个方向,重新回到学院预设好的道路上去。那绝对不是错觉。
鹿泽的身上仍是那套执法者的蓝制服,原本挂在腰间的佩剑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小型手弩和几把被皮套包裹住的短刀。
他的背上同样斜挎着一个大小适中的箭囊,里面没装箭矢,而是鼓鼓囊囊穿着一些暮希不明白的小道具。
暮希原本的快走变成了小跑,索性森林的地面令人意外的平整,他们的行动速度也顺理成章的不断加快。
过了一会儿,暮希就适应了他们的速度,两人之间的沉默却突然变得显眼起来。
“森林的边缘……很远吗?”她没话找话。
“这片森林比你想象的要小,它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一个屏障。”鹿泽偏头看了暮希一眼,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应该适时的保持安静,这一点在以后说不定会救到你。”
暮希抿抿嘴,不再说话了。
奇怪的是,每当遇到鹿泽,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做些在之后肯定会令自己懊悔的事出来,就好像鹿泽挂在口边的那句“用点脑子”成了一道古怪的诅咒,把被学院里老师们称赞的天才暮希,变回了现实中平庸又无趣的高中生莫卡。
暮希提了提脚,跨过一根横在她面前的树根,鹿泽也拉起自己的制服下摆,脚步轻快的越过这些障碍。
从这里开始,像是偏离了什么正确的道路般,树枝的生长变得古怪起来,地面也变得泥泞不堪,他们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鹿泽在用单手撑着翻过一根倒下的圆木时看了暮希一眼,令他意外的是暮希一声不吭的学着他的样子,甚至比他更轻巧的越过了这道障碍物。
没听到预想中的叫苦声让鹿泽挑了挑眉,一时间不知是该夸她几句,还是继续嘲讽她。
这个女孩总令鹿泽感到意外。
当他以为她是个符合档案级别的特殊人物时,她却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普通高中生;当他以为她比常人更为聪慧冷静时,她又会说些幼稚又鲁莽的废话。
但当鹿泽打算彻底放弃她了,暮希又表现出了她的另一面,让人再次对她充满了期待。
不过这些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鹿泽在心里对自己强调着,然后加快了脚步。
暮希感觉跟鹿泽一起往森林深处走了很久,但当她试着在脑中描绘一番他们走过的路径时,却发现鹿泽几乎是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在前进。
在好几处拐弯是,暮希都能感觉到手中的铜油灯古怪的跳动了一下,像是想引导她换一个方向,重新回到学院预设好的道路上去。
那绝对不是错觉。
但就如鹿泽所说,这片森林其实没她想象的那么大,被迷雾遮盖的道路很容易让人在里面打转,可号称“你就是我的坐标”的神秘男生,却像是手握世界上最为精准的指南针,目标明确的前进着。
“到了。”鹿泽突然停了下来。
暮希看不出这里和之前他们穿过的树林有什么不同,但鹿泽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刃发黑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在面前的空气中挥舞着。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紧张的看着被鹿泽割开的地方,“那是什么。”
半空中出现了一处空洞,像是什么生物被伤到般,伤口边缘开始不断向下流淌着金色的碎屑——和暮希在初始的白色房间里看到的、组成了“暮希”两个大字的碎屑一模一样。
“虚拟世界不管再怎么真实,本质上都是数据。”鹿泽皱了皱眉,“我不想再提醒你这一点了。”
“所以这是,数据溢出?”
暮希一向不喜欢现代日新月异的虚拟科技,孤儿的身份也不能为她提供多余的金钱去消费昂贵的各类电子产品,面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但她却本能般的伸出手指。
“往左三寸,再向上。”暮希梦游般的说。
他想都没想就按照暮希说的移动着手里的匕首。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般,匕首发出“咔嚓”一声,卡住了。
鹿泽表情微怔,放下了背上的箭囊,从里面拿出一条绳子递给暮希。
“把这个往里丢。”他说,“使劲晃,然后拉。”
暮希迷茫的接过了绳子,下意识的往半空中多出来的洞里丢去。
“哎呀!”一个孩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是什么?”暮希惊恐的等着鹿泽,“我们要被发现了?”
鹿泽抿了抿嘴,简单明了的说,“拉。”
暮希急忙伸手。
“呜哇!在下终于能从里面出来了!”孩子的声音距离他们更近了,“在下好想念陆地的感觉啊!”
首先从空洞里钻出来的,是一只粉红色布偶兔的耳朵。
字面意义上的兔耳朵。
它的表面有几处被锐物划破的痕迹,沾满了灰尘的棉花就这么直接的暴露在空气中。
之后钻出来的是它的头,被扣子成的眼睛松了线,晃晃悠悠的挂在它的脸上,作为鼻子的黑色晶体也缺了一大块,剩下的部分可怜巴巴的和绽出的棉花黏在一起。
“你就是结界的守护者吗?”鹿泽对着这个又脏又丑的布偶兔子端起了手弩。
“在下不是守护者,在下是无辜的!”兔子立刻把双手双脚举起,然后立刻在地方翻了个跟头,“在下什么都不会干!不要把在下赶回去!”
鹿泽不为所动。他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把刀柄对着暮希示意她接下,“那为什么结界打不开。”
暮希接过短刀,用在基础武术课里学到的那点东西把刀举起。
“院长大人封闭的!在下不知道啊!院长大人的权力是绝对的!在下什么都没做!”兔子用力的想把头埋在自己的两手之间里,但被削掉一半的左手却不能很好的完成这个动作。
“说清楚。”鹿泽追问着。
“院长大人把这里和安奈大陆的通道封闭起来了,在下只是被流放的兔子啊,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兔子偷偷抬头看他们,在接触到鹿泽冰冷的目光后,又立刻把头埋了下去,“在下被院长大人丢掉了,在迷雾中游荡了好久,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鹿泽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随机又快又狠的一脚踩在了兔子耷拉在地面的耳朵上。
“呜哇!呜哇!不要伤害在下!不要伤害在下!”
“闭嘴。”
鹿泽话音刚落,兔子立刻捂住了自己被棉线缝出来的三瓣嘴,呜呜的不知把嘴里的什么话给堵了回去。
鹿泽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它,“我碰到的阻碍不是你?”
兔子飞快的摇头,等鹿泽把脚挪开后,才小心的说,“不是在下。”像是看出了鹿泽对它大声叫嚷的厌恶,兔子的这句话又轻又低,“在下只是因为这位小姐重新得到了自由。”它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暮希。
迎着兔子的信任——它又破又旧的纽扣眼居然都能反射出点点泪光——的眼神,暮希把手里的短刀放下,“你说的院长大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