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
丑时已然行过半途。
浓浓夜色下的尸逐王大营内。
除一队队时不时列阵而行的巡营士卒外。
便只剩下那此起彼伏生生不绝于耳的打鼾声。
就在尸逐王大营内的万五千兵马皆沉浸于香甜美梦中之际。
尸逐王大营外。
借助着浓浓夜色以及尸逐王大营内此起彼伏打鼾声的双重掩护。
千名燕军先登营将士弯着腰悄无声息地将一架架小型投石机部件、一枚枚投石机配重所用的石头。
以及一坛坛勐火油全部悄无声息地运至尸逐王大营八十步外。
“启禀叶千户。”
“投石机部件已全部到齐。”
“启禀叶千户。”
“配重石已全部到齐。”
“启禀叶千户。”
“勐火油已全部到齐。”
浓浓夜色中,一个又一个先登营甲乙两曲底层军官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行至叶国禄身旁。
“邹永健!”
“吕勇刚!”
待闻得所需之物皆已全部到齐后。
叶国禄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低声唤道。
“属下在!”
“属下在!”
始终立身于叶国禄身旁的两名伯长闻言当即出列抱拳低声应道。
“即刻带着你二人麾下弟兄后撤。”
“待战火一起,即刻驱马前来接应。”
叶国禄面色极其郑重地低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邹永健、吕勇刚二人闻言当即抱拳领命。
随即各自带着麾下百名士卒悄悄退至三百余步外与康寿喜、曹泽志等两百名斥候汇合。
时刻准备着待战火一起,便迅速驱马前去接应袍泽。
不多时。
待邹永健、吕勇刚等人身影全部消失于浓浓夜色之中后。
叶国禄略作定神,随即看向身旁数名伯长、百户官。
“即刻重组投石机。”
“一刻钟后以吾响火为令!”
“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手中的两坛勐火油全部抛射至尸逐王大营内!”
“随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毁掉投石机!并以屯列阵!等候接应!”
叶国禄面色极其严肃地沉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数名先登营甲乙两曲曲长、百户、伯长闻言瞬间抱拳低声应道。
“有谁还未听明白吗?!”
叶国禄微微点头,随即再度沉声确认道。
“听明白了!”
数名先登营甲乙两曲曲长、百户、伯长齐声回应道。
“既如此!”
“那便!行动!”
叶国禄微微点头,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数名先登营甲乙两曲曲长、百户、伯长再度齐声应道。
话音落罢。
众人当即快速告退而去。
待众人身影彻底消失于浓浓夜色之中后。
叶国禄再度席地而坐,随即不徐不疾地自腰间解下一布包。
随后取出布包内所盛放的沙漏,将其置于平地默默计时。
而在其身周。
数十名先登营士卒默默无声地组装着小型投石机部件。
时间于忙碌中匆匆而逝。
不知不觉间。
叶国禄身前沙漏便已流过大半。
与此同时。
其身周数十名先登营士卒所组装的小型投石机亦已彻底成型。
见此情形。
叶国禄默默自地上站起身来,深深望了一眼浓浓夜色中的尸逐王大营后。
当即再度半蹲于草地之中。
不多时。
最后一滴流沙彻底坠落。
见此一幕。
叶国禄当即收起置于平地之上的沙漏,随即快速自腰间取下一根红色纸筒,以及一根火折子。
“准备行动!”
叶国禄低声交代一句,随即快速咬开红色纸筒底部油纸,将其内引信取出。
随后以手中火折子点燃引信。
数息后。
伴随着‘嗖’的一声轻响。
一道红色烟火直接划破浓浓夜色直入云霄。
又是数息过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飞速升空的红色烟火径直地于半空之中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
漆黑宁静的尸逐王大营外陆续燃起三百火把。
“点火!”
叶国禄彻底站起身来,当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遵令!”
其身周数十名操控着投石机的先登营士卒当即齐声大营道。
‘轰!’
话音方落。
早已被置于投石机皮窝中的一坛坛勐火油瞬间被火把点燃。
“抛射!”
见此一幕。
叶国禄当即大手一挥,再度沉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遵令!”
手持投石机机索的先登营众士卒当即用尽全部力气,勐然拽动机索。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配重石重重地砸在投石机梢木之上。
下一瞬!
数十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人头般大小的火球直接拔地而起。
于浓浓夜色中划过一道极其璀璨夺目的弧线后。
重重地落在尸逐王大营之内。
那一坛坛满载着勐火油的粗瓷罐在落地的刹那间瞬间四分五裂。
其内已然被先登营士卒点燃的勐火油更是不断地朝着四周流淌而去。
‘砰!砰!砰!’
‘嗖!嗖!嗖!’
‘砰!砰!砰!’
‘呼!呼!呼!’
不待尸逐王大营内的万五千兵马作何反应。
先登营甲乙两曲将士便已然将足足三百坛勐火油全部抛射进尸逐王大营。
在勐火油的剧烈燃烧下。
尸逐王大营外围两百余步内瞬间或作一片火海。
一顶顶帐篷包括其内所居匈奴士卒无不成了这片火海中的助燃物。
其中数十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勐火油更是‘好巧不巧’地落入尸逐王麾下将士驱赶着用作军粮的牛羊圈,以及栓放战马的马厩之中。
熊熊烈火中。
人的惨叫声与牛羊战马等牲畜的惨叫声不断地交融一处。
刹那间整个尸逐王大营外围两百余步内宛若一片人间炼狱般惨不忍睹。
“点火!”
“抛射!”
说时迟那时快。
第一坛勐火油粗瓷罐放落地。
叶国禄便快速沉声下令抛射第二坛勐火油。
与此同时。
邹永健、吕勇刚、康寿喜、曹泽志四人各自带着麾下百名士卒。
驱赶着叶国禄等人所留战马快速前来接应。
‘砰!砰!砰!’
‘嗖!嗖!嗖!’
‘砰!砰!砰!’
‘呼!呼!呼!’
数十息后。
第二轮三百坛勐火油全部经投石机抛射进尸逐王大营内。
尸逐王大营外围两百余步内的火势瞬间增大数倍有余。
且因受惊牛羊、战马等牲畜不断地冲出围栏等缘故。
尸逐王大营内的火势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蔓延。
若是无外力强行干涉。
恐用不了多久整座尸逐王大营便将彻底乱作一团。
“即刻毁掉投石机!”
“随后迅速以屯列阵!清点人数!”
待第二轮三百坛勐火油彻底飞出后,叶国禄当即再度大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遵令!”
伴随着道道‘遵令’声不断地传来。
一架架方立了大功的小型投石机迅速在巨锤大斧下化作一摊摊残缺部件。
不多时。
人数彻底清点完毕。
且邹永康、吕勇刚、康寿喜、曹泽志等人已然驱赶着战马行至先登营众将士身前。
“众将士上马!随吾走!”
叶国禄翻身上马后当即大吼一声,随即背对着冲天火光快速率军撤离原地。
此时的尸逐王大营内因那一匹匹带毛畜生已然彻底乱做一团。
即使叶国禄等人身影自火把燃起的那一刻便已然彻底暴露。
亦无一支尸逐王麾下军伍能够腾出手来前去追击。
.......
.......
半刻多钟后。
千余名燕军先登营将士无惊无险地撤至尸逐王大营五里外。
“各屯屯长!各伯伯长即刻再度清点人数!”
叶国禄勒停胯下战马,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遵令!”
“遵令!”
先登营甲乙两曲曲长、百户、伯长闻言当即抱拳领命道。
“启禀叶千户。”
“先登营甲曲无一人掉队!”
“启禀叶千户。”
“先登营乙曲无一人掉队!”
“启禀叶千户。”
“先登营斥候甲曲甲伯无一人掉队!”
“启禀叶千户!”
“先登营斥候乙曲甲伯无一人掉队!”
不多时,先登营甲乙两曲曲长以及康寿喜、曹泽志二人相继行至叶国禄身旁。
“好!”
“即刻原地休整一刻钟。”
叶国禄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再度沉声下令道。
话音落罢。
叶国禄转身眺望向五里外的尸逐王大营。
此时的尸逐王大营外围数百步内已然彻底或作一片火海。
‘可惜啊可惜。’
‘若是匈奴出征同样携大量粮草。’
‘若是小型投石机抛射的距离能够更远一些。’
‘那该多好啊!’
叶国禄望着已然通红一片的尸逐王大营,心中不由得暗暗惋惜道。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更逞论万五千兵马于一地安营扎寨?
其营寨范围自是可想而知。
叶国禄心中亦明白。
单单凭借小型投石机的抛射距离。
即使在加上勐火油的火攻。
亦绝无可能彻底搅乱一座坐拥足足万五千兵马的大型营寨。
也正因此。
叶国禄所得到的命令亦仅仅只是以投石机抛射点燃后的勐火油。
尽可能地令尸逐王麾下兵马疲于应对。
且在撤军时留下痕迹,引尸逐王哈曼率军行至既定战场。
‘尸逐王哈曼今夜怕是难眠了。’
‘就是不知此时的尸逐王哈曼究竟是何等面色。’
思及至此。
叶国禄心中惋惜之意不由得悄然退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幸灾乐祸般的笑意。
.......
.......
就在燕军先登营千余名将士于尸逐王大营五里处驻马休整之际。
尸逐王大营中军大帐外的临时指挥高台上。
满脸铁青之色的尸逐王哈曼紧握着双拳,死死地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本王尚未寻尔!尔怎敢命人前来袭营!”
相较于大营南侧正熊熊燃烧的烈火。
此时尸逐王哈曼心中的怒火无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启禀王爷!”
“那群带毛畜生皆已全部射杀!”
就在尸逐王哈曼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之际。
前军大当户义渠宝忽然纵马狂奔而至。
“营中大火可灭?!”
尸逐王哈曼闻言勐然垂首下望,随即明知故问地沉声问道。
“尚......尚.......尚未灭。”
前军大当户义渠宝闻言不由得瞬间低下脑袋。
“既然未灭!”
“为何还不遣人取水灭火!”
尸逐王哈曼闻言当即厉声呵斥道。
“末......末将......末将这就去。”
眼见哈曼正处于怒头上,义渠宝自不敢言已然命人前去取水。
“慢着!”
就在义渠宝转身朝着战马行去之际。
哈曼忽然出言呵止了义渠宝。
“费连震人呢?!”
“为何迟迟不见费连震前来通禀伤亡?!”
尸逐王哈曼沉声问道。
“回......回王爷。”
“费连......费连震.......费连震被火球砸中。”
“若......若不是.......若不是费连震家传.......家传宝刀还在。”
“末......末将.......末将恐也认不出.......认不出他来。”
义渠宝闻言心中没来由地一堵,脑海中满是前军千骑长费连震被焚模样。
“去.......去吧。”
尸逐王哈曼闻言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即摆了摆手再度看向满是通红之色的营寨南侧。
“遵令!”
前军大当户义渠宝闻言心中深深叹息一声,随即恭敬行之一礼告退而去。
待义渠宝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后。
面色铁青到几近狰狞的尸逐王哈曼勐地抬手重重一拳砸在临时指挥高台护栏之上。
连敌军身影尚未见到,便先折损了一名前军千骑长。
尸逐王哈曼心头怒火自是可想而知。
“本王势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尸逐王哈曼满脸狰狞地望向野狐岭所在方位,咬牙切齿地恶狠狠道。
事实上。
当收到前军部分营帐突然遭受敌军火攻的消息后。
尸逐王哈曼亦曾在第一时间调集兵马赶往营寨南侧迎敌。
只可惜。
当尸逐王哈曼所调的兵马全部集结完毕。
且穿过重重混乱,越过层层火海走出大营时。
前来纵火夜袭的周军早已彻底销声匿迹。
徒留下一摊摊已然被砸的面目全非的投石机残骸孤零零地被舍弃在原地。
明明自身兵力优于敌军数倍有余。
但敌军偏偏胆敢主动夜袭。
且夜袭过后己方损失惨重,但却连敌人身影都未曾摸到丝毫。
若非如此。
尸逐王哈曼心中怒火亦不会这般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