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驶出了宗正寺的正门。
许奕缓缓起身,挪移到车厢尾部。
掀开车帘,眺望正渐行渐远的宗正寺正门。
凌晨的冷风顺着车帘涌入车厢。
吹起许奕满头乌发。
有几丝零星的乌发覆在他那略显苍白的面颊上。
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有二叔在,你只管放手一搏便可。”
不知何时,许镇悄悄走到许奕的身旁,用力拍了拍许奕的肩膀。
话语中,充满了霸道与自然。
“时辰尚早,二叔还是歇息片刻吧。”
转身望向略显憔悴的许镇,许奕岔开话题道。
“祭天大典过后,便是朝会,这一议事,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奕儿也在车厢内歇息片刻吧。”
“莫要想那么多,有二叔在呢。”
许镇弯着腰走回车厢内部,斜靠在车厢软塌上。
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块软塌。
许奕微微点了点头。
并未多言,现在说什么都显得为时尚早。
起身走向软塌,在许镇身旁闭目养神。
马车滴熘熘的前行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渐渐的放缓了速度。
正闭目养神的许奕不由得睁开双眼。
拉开身旁的车窗,透过车窗望向窗外的景色。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蒙蒙发亮。
马车所行驶的街道却早已堵得水泄不通。
一群上身着铁甲的士卒忙碌着穿梭于一辆辆豪华马车之间。
不断的弯着腰,冲着马车内的主人说着好话,以此来疏通车辆拥堵。
显然那些马车内乘坐之人,皆是他们这些士卒惹不起的大人物。
许奕放下车帘微微摇了摇头。
天子脚下,这些官员便已然如此豪横。
可想而知,那些天高皇帝远之处又会是怎样的景色。
经过士卒的疏通。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只不过此时的速度完全无法和先前相提并论。
辰时。
太阳刚刚普照大地之际。
车厢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恰逢此时六驾马车彻底停稳。
“老爷,六皇子,到了。”
车厢外传来驾车马夫恭敬的话语。
“二叔,醒醒,到天坛了。”
许奕闻言轻轻推了推不知何时陷入沉睡中的许镇。
“嗯?到了吗?”
许镇迷迷湖湖的答应一声,随即缓缓起身,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
“到天坛了。”
许奕提起车厢内的茶壶,为许镇倒了一杯清水。
“二叔喝点水,消除一下瞌睡。”
祭天大典之上,若是许镇打起呼噜,那可就不妙了。
纵使他是七珠亲王,也难免会遭到御史台的那群疯子弹劾。
许镇接过清水,一饮而尽,这才缓解了刚刚苏醒的迷湖感。
“走吧。”
许镇将茶杯放下,平静道。
许奕点了点头,搀扶着许镇走出了车厢。
二人刚一走出车厢,瞬间便引来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其目光,大半集中在身穿黑色蟒袍的许奕身上。
“哼。”
许镇冷哼一声,迈步上前,挡住了他人那赤果果的打量目光。
“无事。”
许奕上前一步,避开了许镇的庇护。
若是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还谈何走出宗正寺。
刚下马车之际,勐然间被那么多的目光注视。
着实让许奕感到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但很快,那抹不舒服之感便被许奕深深的压下。
许奕定睛四望。
清晨的阳光洒照在天坛的每一个角落。
彷佛给这长安城南郊的祭祀天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丝纱。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层层台阶最边缘,每隔三步便有一位手持长枪的明光甲士威严站立。
清晨的金光洒照在明光甲士金黄色的盔甲上,勐一看去,倒真有几分天兵天将的感觉。
端的是一片威严与肃穆。
台阶的最下方,无数的文武官员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
相互间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适才那些打量的目光便是从这一个又一个小团体的方向望来。
就在许奕默默记下每一个打量自己的目光主人模样之际。
忽然从远处走来数名身着盔甲之人。
为首一人头戴紫金冠,衣着亮银山文甲,身后着一大白色披风。
若不是两鬓之间存在着大量的灰白头发,脸上泛起层层皱纹。
当真算得上一白袍小将。
“大将军李光利。”
就在许奕默默打量之际,耳边忽然传来许镇的低语。
大将军李光利,出身将门世家,其父李通曾跟随前任大将军赵青。
参与了漠北决战,重伤班师,三年后,因旧伤复发病逝于京师。
伴随着漠北决战的最后一位高层将领的逝世,正德帝时隔三年再立大将军一职。
而接任大将军之位的赫然便是李通之子李光利。
许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曾看过的所有有关于大将军李光利的资料。
许奕之所以对李光利格外关注,除了他是接任赵青大将军职位之人外。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便是,李光利还有一层国舅的身份。
其一母同胞的姐姐,便是当今代掌后宫的李贵妃。
他的外甥,赫然便是现太子许雍。
正德十五年爆发漠北大决战,大将军赵青领兵出征。
次年二月,大将军赵青与赵家九十六子弟战死沙场。
三年后,正德十九年,李光利接任大将军一职。
正德二十一年,震惊整个朝野的巫蛊之祸爆发。
前太子许安与其生母赵皇后自缢身亡,许奕被关押至宗正寺幽宁院。
至此开启了长达八年之久的幽禁生涯。
正德二十七年,许奕穿越而来的前一个月,许雍被册封为皇太子。
这一切,是否太过于巧合了?
为何偏偏是李家成为了巫蛊之祸的最大受益者?
巫蛊之祸又是否与李家有关系?
李光利为何会在其父李通死后被册封为兵马大将军?
为何偏偏是在李通死后?而不是在李通死之前?
李通又在漠北决战中起到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许奕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的一团浆湖,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任何人都保持一份怀疑之心,这是聪明人的行为。
但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胡乱咬人给自己树立外敌,那便是蠢货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