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道长,您可否慢一些,我这两条腿属实有些难跟!”
热闹繁华的街头早市中,一身简单黑色常服的张扬背着一个包裹紧赶慢赶的追在前方骑牛的许渊身后。
许渊也不回头,平静道:“我可不曾让你跟着我。”
张扬憨笑一声微微挠头,快跑几步到许渊身旁道:“昨夜回去我已经和我爹娘说过了,也跟他们说了我现在的情况,我是真的想跟在道长身边修行。”
“实在不济,我瞧着有些道长身边会有随行侍候的小道童,许渊道长也将我当成道童使唤就成。”
“我可用不上。”
许渊摇头失笑,张扬的确很聪明也果断,这是看准了他,要一条道跟到黑了。
“一定用的上,道长要吃早点吗?想吃什么我去买就行了!”
张扬快步跟着许渊大献殷勤。
许渊拍拍座下黄牛,黄牛停下步伐看向一旁的张扬。
见这情况张扬瞬间止了声,神情有些忐忑的看着许渊。
许渊将布幡竖起来抗在肩头惹得路旁行人注目,不过许渊也不在意,看着张扬道:“你父母不管了?”
张扬微微沉默,沉声道:“他们二老现在还身体健康,不用担心这个。”
“若是以后,老大会照顾好他们的,我就全当是在外谋生,有空回去看看备上银钱让他们不缺钱花就是。”
“你决定了就好。”
许渊轻声说道,黄牛继续向前行路,张扬神色一喜,欢快的道:“许渊道长这是同意我跟着您了!”
许渊平澹道:“腿脚长在你身上,我又不能帮你把它砍了。”
“得嘞!多谢许渊道长!”
张扬神色兴奋的将身后包裹往上提了提,随后嗅着空中各般香味食指大动道:“许渊道长,您要吃点什么吗?”
许渊看着街头两边的早点一时也来了胃口,顾头左右,看着诸多忙忙碌碌的身影看向前方巷口拉起竹竿的摊位。
“如意扁面,就在这吃个早点。”许渊看着摊位上的招牌轻声说道。
“黄牛,咱们过去。”
许渊骑乘黄牛过来,那正在擀面的老妪抬头一看,顿时惊讶出声道:“哦幼!好大的一头黄牛嘞!”
正在收拾已走客人餐桌的老头抬头看来也是眸子惊奇,他还真没见谁家的牛能养的这么大!
随后这老头赶紧走过来满脸笑容的询问道:“两位客人来吃扁面吗?”
许渊点点头看一眼老妪在面板上擀的宽大扁面好奇道:“老人家,这扁面是怎么个做法?带汤的还是干拌?”
老头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参次不齐的老黄牙道:“都能做,看客人想吃干的还是湿的!”
许渊微微点头,看一眼搭的帐里零散客人正在吃的扁面伸出两根手指道:“给我两碗,干的湿的各来一份。”
“店家,我和道长一样!”
张扬笑着说道。
老头欢喜的点头,又见许渊和张扬一个是拿幡道士一个是佩刀武者必定是比普通百姓有钱,立马掀开锅炉旁柜台上的遮帘道:“两位客人要加料吗?有鲜卤肉,肥肠,杂烩还有杂酱!”
“这价格怎么算?”
许渊虽然此刻身上有近千两的钱财,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老人一笑,指着那几个装料的瓦罐道:“清面三文钱一碗,肥肠和杂烩都是三文钱一份,卤肉五文钱,杂酱一文钱。”
许渊眉头一挑道:“这么便宜?我师父二十多年前在这城里吃的清面都五文钱一碗!”
一旁擀面结束的老妪抬头拿围布抹一把汗笑着道:“那客人的师父要么是被黑店宰客了,要不就是吃的地方不一样。”
“我们这一碗面在咱们这巷口是三钱,可要是换到了城东的长乐坊最少也是六文,要翻一番嘞!”
“这倒也是。”
许渊点头一笑,随后看着柜台上的小料道:“干的加一份卤肉和杂酱,湿的加一份肥肠和杂烩。”
闻言老头和老妪笑的更盛,难得的大客人啊!
张扬看着柜台摸了一把怀中,他没带太多钱,大多数都留给家里了。
许渊侧目看了一眼轻声道:“他也一样,算我的。”
“得嘞!两位客人这边坐!哎!小心杆!”
老人家提醒一声许渊手中的幡,热情的将两人迎进帐里,两个人三十六文的生意,抵得上寻常十几碗的收入了!
许渊将布幡靠在一旁就桌坐下,看着这油光满面的桌子估计应当也是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员工。
张扬坐在许渊对面小声的道谢道:“许渊道长,您这顿饭当我欠您的,以后有钱了还!”
“得了!我还没抠门到如此地步。”
许渊摇头一笑,目光看着街头匆匆行过的没一个人,或麻布粗衣、或锦衣玉带,或欢喜、或焦虑、或哀伤……可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街头巷尾行色匆匆的兴许就是这人世间的众生相。
只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称为人世间。
亦有些地方……如地狱。
太平要义亦或者说他所继承的的太平道要义就是开创一个太平。
这路很难,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但是他就走一走试试,试一试自己这个天外来客能不能改一改这世界的面貌。
“客人,干拌的面好了!”
不过一会工夫,老人端着两碗面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
许渊从桌上快盒中拿出快子在桌上顿了一下看着面前已经拌好色香俱全的扁面。
夹起一快头咬上一口。
“啧!这个面劲道!味也足!”许渊称赞一声,摊主老夫妇闻言笑容更盛,做扁面几十年了有了感情,凡有一声新客夸赞那真比夸孩子还让人开心。
张扬吃的开怀也连连点头夸耀,以前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如此好吃的扁面,真是白活了。
很快,两碗面尽数下肚,许渊意犹未尽的喝一口酸汤眸子一抬,忽然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后背着小竹桌,身前挂放着八卦图,左手拄拐,右手持着“上测九天,下算黄泉”对联,横批“知天晓地”卦布幡。
张扬此刻也看到了街头步履瞒珊的老道士,顿时惊讶道:“许渊道长,那不是算出血光之灾的五柳老道士吗?”
随后一乐道:“看这情况,这五柳老道士是被人给打了啊!”
“也不对!这老道士不是货真价实养气境的修士吗?怎么能被打成这样?”
许渊咧嘴一笑,轻声道:“我就说了他有血光之灾,料定是当我是个年轻后生,不听我话,偏偏往那热闹地方钻。”
张扬附和乐的点头,看着街头一拐一拐的五柳。
忽而,许渊眸子一凝看向五柳老道士腰间的一个锦绣布袋,眉头紧皱,疑惑自语道:
“这气息!是尸鬼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