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的潮水退去,显露出的玄黑色的制式铁甲,是百战余生的肃杀,还有那相映生辉的血红符箓。
铁策军!
这些都是铁策军的将士,他们都烙印上了升玄妙境定观箓,成为了大自在的信徒。
但这又不是真正的升玄妙境定观箓。
真正的升玄妙境定观箓乃是以沉羿之血为引烙印而成,就算后续分化传播,也是要分出原始符箓里的一丝血气,从而形成新的符箓。
而这些铁策军眉心处的符箓虽然和升玄妙境定观箓一模一样,内中却不含沉羿之血气,可以说是一种形似的盗版。
陈天元便是以此,来让铁策军一众进入这太虚幻境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沉羿神色不变,“但你该不会以为去掉了核心,我就对他们束手无策了吧?”
就连陈天元自己眉心处的符箓,实际上也是盗版,否则他也难以坚持到此时。
可就算如此,当初在陈天元兵行险着夺舍玄帝之时,还是招引来了沉羿的意志和安王对抗。
没有血气,符箓效果会减弱,但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陈天元能够抵抗符箓的侵蚀,不代表其他人可以。
“你可以试试。”
陈天元从容道:“在烙印符箓之时,他们都已经经历了精神上的引导,此时在他们心中,固然是信奉大自在,但他们所认为的大自在不是你,而是陈某。接纳他们的信仰,便是接纳你是陈某的意念。”
这便是信仰之中的毒。
眼前这批铁策军还不是极限,擎天关所有将士都是后备信众。
铁策军也不是全部,还有大批的太虚道君信徒正在被扭曲信仰。
“和欲界大自在不同,太虚道君通过朝廷颁布的法令进行推广,由道门确认其神位,信众们并不知晓太虚道君的真实。这就给了陈某插手的余地。”
陈天元身周浪潮未息,那意念的洪流依然在涌动,甚至越来越强。
“真武道、玄清宫,道门两大派如今都在宣言太虚道君乃是为陈某而立,信众们也许会半信半疑,但他们只要知晓这个信息,就足够了。”
陈天元澹澹说道。
和欲界门徒不同,太虚道君的信徒并没有烙印下符箓,他们的信仰浅薄但量极大。而浅薄,就给了道门扭曲的机会。
以铁策军的坚定之念为主导,引导庞大信众之念汇聚于陈天元之身,为其所用。
而这股洪流若是被沉羿吸收,那内中的“毒”便会渗透其意识,对其人格进行篡改。
这便是信仰之毒,这就是陈天元的杀招。
“你打算让我成为你,让天下无敌成为陈天元······”
沉羿面上露出不知是讶异还是愉悦的神情,长发无风自扬,意势如狂,“那你呢?”
“陈天元会成为陈天元。”陈天元道。
想要接掌欲界,离不开沉羿这个核心,就算沉羿的人格遭到篡改,他对于陈天元的侵蚀也不会停止。
届时,天下无敌会成为陈天元,陈天元会成为陈天元,但陈天元要成为的那个陈天元,却是人格改变的天下无敌。
陈天元的人格,会被天下无敌所成为的陈天元覆盖。
“那陈天元,到底是陈天元,还是天下无敌?”沉羿继续追问道。
哪怕性格一致,记忆相同,三观也是一模一样,但经历过人格覆盖之后,这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就如同忒修斯之船,当船体经历过完全的更换,哪怕和最初的船一模一样,但这还是同一物体吗?
言辞的交锋之下,是心灵的对抗,在即将到来的意识攻伐之中,任何一点破绽都可能成为突破的缺口。
面对沉羿的追问,陈天元之心固若磐石,毫不动摇。
只听他回道:“无所谓。早在陈某决定执行计划之时,就已经有此觉悟。”
就算是天下无敌的人格被篡改,也不代表这种祸患被消弭,只因陈天元也可能成为下一个大祸。所以,对于如何篡改人格,刍狗道人也有自己的条件。
最终形成的人格,是绝对和陈天元如今的人格有所差异的,因为刍狗道人要杜绝陈天元成为下一个祸患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天元注定也要遭到人格篡改。
知晓这一点且还是做出这个决定的陈天元,绝不会因为这明日我非我的话术而动摇。
对他来说,只要达成目的,其余的一切,都无所谓。人格被篡改也好,自身等同消亡也罢,这些通通都无所谓,通通都是值得的。
说话之时,陈天元再度挥手,身周的水流散去,两道熟悉的身影浮现。
黑衣斗笠,腰佩长刀,是强圉。
黄色僧衣,面如石像般坚毅,却是当初和沉羿一同出走灵龙铁刹的空我。
“昭明,许久不见了。”黑衣刀客按刀说着,身上浮现凛冽之气。
“阿弥陀佛,”空我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无妄,久违了。”
二者的气机,铁策军之军势连成一体,夺目的红光同样自他们二人眉心处浮现。
为了计划成功,陈天元已是不惜代价,不光是铁策军,连天门中人也拉入了。
而见到这二人出现的沉羿,他的面上丝毫不见讶异之色,反倒是那种莫名的愉悦越发浓厚。
“军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沉羿的语调隐隐有所变化,“那就是你如今的这一切,皆在我预料之中,亦或者说······是我推动了这一切。”
“为什么你能够破解升玄妙境定观箓的玄机,并且能够利用它来扭曲信仰?”
“为什么你总是会遇到意外,迫使你一步又一步的加快计划?”
“为什么你能够如此顺利地来到我眼前?”
“军师啊,你都不感到好奇吗?”
沉羿的声音逐渐高昂,他的神情也是越发愉悦。
“不是你走到这一步,而是我让你走到这一步的啊,军师。”
面对意念洪流的威胁,面对对方的种种准备,沉羿却是不慌不忙,连连发问,令得强圉和空我都面色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