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荫城。
一道血影在月光难以照射到的暗影中闪烁,在数息之间游走大半个城市,最终穿过了一堵石墙,来到了一处道观之中。
血影浮动,倏然间形成人类的轮廓,在道观后院的石板路上如常人般行走,来到院中假山下。
此时,在假山顶端,一黑袍道人正在对月吞纳,月华如流水般涌动而来,凝化成几缕太阴之气,被他吸纳如此。
数次吐纳之后,道人徐徐吐出一口寒气,虚幻的冷焰在寒气中现形,于空中摇曳着焰光,飘飘浮浮,不断燃烧。
“道友的修为是越发精湛了,这太阴冷焰便是老夫我受之,也不敢说轻易摆脱啊。”
血河老人见状,出声赞道。
假山上的道人闻言,飘身落地,在月光下露出不死道人那张如青年般的面容,道:“谬赞了,血河道友已然练成法有元神之神通,四万血神子皆可为化身,也皆如本体,这太阴冷焰别说能够摆脱,便是难以摆脱,也不过是舍四万之一,于道友又有何折损?”
“贫道的修为,却远称不上精湛啊。”
说到这里,不死道人面露冷色。
“那天下无敌竟是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道友也吃了亏?”血河老人不由问道。
他知道不死道人在白日里和那天下无敌有过一场交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小事,结果不光叫天下无敌跑了,自己还遭到元武和道虚的围攻,受了不轻的伤。
两位武修大宗师围攻,并且还有元武这克制炼气士的大宗师在,受伤也是情有可原,谈不上修为精湛不精湛。
现在不死道人说到这一点,显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自嘲以大宗师之实力,却在天下无敌手上吃了亏。
“请道友深夜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不死道人轻轻招手,一个如水晶所铸的半球物事出现在掌中,其上方水波涟漪,荡漾不绝,如同一层水幕被水晶困在了其中,有种精致的美感。
可现在,在那透明的水波中,有一丝黑色时而浮现,使得这物事的精致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贫道这辟魔神光罩内中凝练了三千之数的葵水精英,至柔至纯,如此才有可辟万气,可挡万力的威能。但现在,这葵水精英中掺了一丝诡异之气,不复至纯,想要如过去那般辟御外力,却是难了。”
说到这里,不死道人面露恨色,“若非是这辟魔神光罩遭了污染,贫道也不至于受创于元武和道虚之手。”
就是因为关键时刻辟魔神光罩突然受到了影响,防御大降,才会让不死道人受到了创伤,否则以他的遁法配上辟魔神光罩,打不了也走得了。
“葵水精英至纯至柔,外物难融,没想到竟然有物事能够污染它?”
血河老人也是奇了,他细细观察着辟魔神光罩,看着那时而扩散时而汇聚的暗色,问道:“道友打算让老夫如何相助?”
不死道人轻轻抬手,让辟魔神光罩悬浮起来,停在二者之间,说道:“贫道用太阴冷焰试着去炼化过,却发现这污染随物而化,碰触到太阴冷焰便化作太阴之气,与冷焰同化,让贫道无法奈何。待到冷焰抽出,它又会重新凝聚,离开冷焰。
贫道欲转化阴阳,化太阴冷焰为太阳真火,却又发现这污染融入了葵水精英内,欲要将其灼烧,需先将葵水精英烧个干净才行。这让贫道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不过贫道也不是没有发现。”
只见不死道人以指遥对神光罩,一点精血逼出,射入神光罩内。
暗色顿时浮现,如一条灵蛇,游动而至,一口将精血吞入,消化,隐约间,可以看到那暗色变得深重了几分。
“这污染异气能够化血成长。”血河老人眸中放光。
他明白了。
不死道人请自己来,是想要用这化血成长的特点来吸引污染,让其汇聚,然后将其一举炼化。
血河老人最不差的就是血气,没有人比他更擅长此道。
“贫道请道友来,就是想请道友以血煞神光吸引污染,然后将其包裹,令贫道能够用阴阳交炼,将其炼化,”不死道人说道,“道友耗费的血气,贫道会十倍补之。”
“不必,老夫不在乎这一点损失,”血河老人却是挥手道,“不外乎是折损一道血神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比起损耗,还是这污染更让老夫感兴趣。”
说到就做,血河老人右手平伸,五指同时射出血光,注入辟魔神光罩上,在神光罩上染出一片血色。
那时隐时现的暗色像是闻到了血味的鲨鱼一般,霎时汇聚成形,如先前一般化作灵蛇,矫矫游动,倏然扑向血色所在之地。
黑与红,两者接触,那黑色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染血红之色,向来夺人精血的血气此刻被那污染暗光飞速同化,吞噬,仅在数息之间,就被染黑了三分之一。
“有意思。”
血河老人眸现血光,另一只同样抬起,十指同放血光,在神光罩中勾划,如同利剑星空,显露出极为精湛的剑道修为,血色纵横交错,立时将那暗色包裹成一团,并且血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加厚包围的罗网,将污染困在其中。
不死道人见状,手掌一抬,一道冷焰便在掌上呈现,抬手便要按入神光罩中。
孰料就在这时,那血团竟是开始缓缓蠕动,一个人脸的轮廓渐渐出现,覆盖了大半个神光罩。
“精纯的血气······”
嘴唇开合,眼部逐渐化出睫毛和重童,眼珠转动,如活物一般看向周边,“原来是血神渊的渊主······有意思,真真有意思,血神渊的渊主,不死道人,你们两人竟是勾搭在一起,你们竟是一伙的。”
最重要是,血河老人乃是神秘炼气士组织的一员,他和不死道人勾搭在一起,那不死道人十有八九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两位大宗师啊······这个组织的水,还真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