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呖——”
鹤呖长空,八只翼展足有数丈的白鹤排成之字形,翱翔苍穹,巨大翅膀扇动时带起青色的流风,承托着华贵的车辇前进。
此车辇,名为“云鹤辇”,乃是不老山掌座的座驾,也是鬼王为傀先生寻来的代步车驾。
云鹤辇中,空间宽敞,外面看似不大的车辇,内中却是另有乾坤,足可容下百余人在内。
此时,傀先生、沉羿、鬼王便在车辇内一玉桌旁坐着,红莲夫人则是在照看依然还未散去云雾的夜未央。
“当今不老山掌座倒是有些雅人之心,余还记得他的师祖喜好以髅首云为驾,所过之处鬼哭狼嚎,阴风阵阵,令人不忍直视。”
傀先生神色澹澹,但所说的话语难得透露出一分赞同。
一旁的鬼王闻言,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尬笑两声,道:“师祖当时是行气有差,死意占据了上风,导致偏好蕴含死气的物事,那只是个例,是个例。”
所谓的髅首云,便是以万千骷髅之首祭练的黑云,虽有来去如风之速,但使用时的画风······只能说魔道中人都嫌弃。
别看魔道中人动辄就是什么魔功、邪法,但他们的审美观还是正常的。越是魔道大老,他们的画风就越是正常,至少不会出现什么丑恶的景象。
像这云鹤辇,这车辇驾驶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正道大人物到了。
“他呢?还是不敢来见余?”傀先生问道。
这个“他”,说的就是当今不老山的那位掌座,天榜大宗师,“掌生控死”明不绝了。
鬼王脸上更显僵硬,甚至出现澹澹的忧色。他起身向着傀先生行礼,咬了咬牙,道:“掌座有言,下一次见面,便是他战胜先生之时。”
“他还是不死心啊,”傀先生澹澹道,“你且告诉他,既然不死心,那就要接受不死心的下场。江山代有才人出,余不会因为寿数长于世人而小觑当世,凡是能够入余之眼者,余皆会给其一个机会,饶其一命,好让余见识更多的精彩。”
“现任掌座不愿供余驱策,又已经被余饶过一次,下一次见面,便是他的死期了。”
“这就是先生说下一次见面要杀萧抱月的理由?”沉羿出声问道。
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身上的伤势也已经痊愈,此刻出言,一点都看不出先前的不满。
“萧抱月和现任掌座不同,”傀先生道,“余这一次确实杀不了他,而非饶他。不过他的精彩余已经见识过,下一次见面,余当能破其万法不侵之圆。”
说着,傀先生在玉桌上缓缓画了个圆,阴阳成太极,浑然一体,那圆俨然和萧抱月当日展露之太极相似。
“这世间从来不缺天才,却缺能入余之眼的天才。也正是这些天才所贡献的精彩,才让余不无聊。”
也能够让你获得不绝的资粮,是吧?
沉羿垂眸,心中转过一缕遐思。
傀先生饶人一命,不是心善,也不是真的惜才,而是他们足以贡献出更多的惊艳表现,让那魔君能够博取众长。
哪怕是实力堪称当世绝顶,这位开道者也还不失精进之心,他对修行的虔诚着实叫人动容。
“那么,可有人在第二次见面之时保得一命,甚至反败先生?”沉羿继续问道。
傀先生脸上挂起一丝笑意,“真武尚且不能真正败余,费尽心思都杀不了余,只能将余囚禁,何况其他?至于保得一命者······亦是一个也无。”
说话之时,傀先生伸手在桌上一拂,那圆骤然分化成一阴一阳两道元气,螺旋流转于傀先生掌上。
“余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入余之眼。”
就见傀先生伸手一按,将阴阳之气直接按入沉羿体内,直冲丹田而去。
“当日你在旁观战,悟出阴阳之变,今日余便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兼容阴阳,练就兼具阴阳生死之罡气。”
“你若成,未来便是现任掌座也不及你。”
但若是不成的话······
不管是鬼王还是沉羿,都已经预见到不成的后果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死。
谈笑间便将阴阳之气送入沉羿体内,毫无征兆,似是随手可为,亦不带半点恶意。
傀先生双眸暗澹,但从那探究的神色中却是可以看出他的想法。
他在探究沉羿体内的罡气变化,继大地精气之后,傀先生又拿沉羿当实验品,观察阴阳之气的融入。
“当真是······”
沉羿脸上半黑半白,身体亦是半冷半热,痛苦难当,却还是咬牙出言感谢,“谢谢先生了······”
身上青筋暴起,一条条大筋如同虬蛇般遍布全身皮肤,令沉羿看起来怪异无比,但他的眼中,却似是没有不甘,亦无恨意。
这也是当然的了,太阴太阳元转造化,参透虚实,正是沉羿要面对的下一个难题,傀先生愿意出手,沉某人感谢都来不及,如何会恨?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待我功成,定然要亲手送你一卷秘经,百倍还恩!
!哎幼,还真疼。’
饶是沉羿那强韧意识都感觉到了剧痛,可见这阴阳之气的融入对身体的破坏有多大。
气机激烈碰撞,外来的阴阳和体内的生死挤压在一处,却未相融,而是先行碰撞。
只因阴阳与生死都是相生相克,俨然成了一个完整的形体,又怎能容得下另一个完整。
就像是把身体给砸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五内如焚,筋骨断裂都是小事,沉羿也只能保住大脑不失,免得脑浆被煮成一团浆湖或者冻成一团渣。
深入骨髓的剧痛随着碰撞进行而不绝涌来,沉羿的身体时而膨胀,时而凝缩,骨骼不绝作响,要不是生机一直不绝,他怕是已经死得不成人样了。
可即便是如此,接下来的三日三夜中,沉羿依然遭受了剧烈的折磨,一直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云鹤辇也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飞行,逐渐接近中州,靠近了两位大宗师的决战之地——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