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虚情假意的融入,只有摆在明面上的交易。
可偏偏就是如此,反倒是让鬼王相信了沉羿的说辞。
“现在本座倒是相信你失忆了。”
地狱之境逐渐散去,恢复原来的艳阳天,鬼王转过身来,“现在的你,倒是比过去更符合魔子这个名号,多了几分魔性。”
“但若是过去的白小楼如此,那他应该早就吃教训了。”沉羿面色不变地道。
他也就是有《天妖屠神法》在手,才让鬼王如此对待,要是没有这本钱,副座大人定要让他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
魔道门派对外不怎么讲规矩,但对内,却是规矩的绝对维护者。凡有违反规矩,最轻的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本身就没几个老实人了,要是还没有规矩,魔道早就乱成一团了。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愧是我不老山的魔子,”鬼王做老怀欣慰状,“便是失去了记忆,该有的心机城府也全都有。掌座师兄教导出个好徒弟啊。”
他深深看着沉羿,似乎要看穿那张面容,直透心神一般。
一股无形无迹的神念在上下打量,关注着沉羿。
沉羿对此权当无所察觉,澹澹道:“将《不老书》对我开放,我便将《天妖屠神法》交出,一换一,很公平。”
“《不老书》就在宗门之中,你想获知,我可亲自带你回宗门,上请掌座师兄,请他开放《不老书》供你阅览,问题是你敢吗?”鬼王面带温润,相当有师长风度地说道。
“有何不敢,我是魔子,不是吗?”沉羿面色不变地道。
二人对视,眼中所蕴含,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是魔子,所以返回不老山也是没什么不敢的。
沉羿在言语上是滴水不漏,让鬼王全然没法摸准他的心思。
他是否要和过去割舍?是否还对不老山怀有忠心?又是否外强中干?
这些鬼王都无法看出。
失踪了半年,这原来还稍显稚嫩的魔子已是成长起来了。连自己这师叔都没法完全看透他了。
一时之间,鬼王也不知该欣慰于不老山的后继有人,还是该恼怒于对方的不可捉摸。
恰在这时,一道遁光闪过,清光之中,夜未央出现于此。
“鬼王前辈,”她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对鬼王的恭敬,“我曾经说过,不会对道门中人出手。”
鬼王,没有指使她的权力。
夜未央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志。
“当然,毕竟你是魔君的作品,本座也没权力指使你。”
鬼王不露一点恼怒之色,反倒是风轻云澹地笑道:“本座唤你来此,不过是因为你迟迟未将师侄带到魔君座前,怕魔君等急了而已。”
说话之间,鬼王还颇有深意地注视了沉羿一眼,似乎想要看到沉羿的失态。
若是如此的话,他要失望了。
只听沉羿道:“如此一说,我便更明了自己的价值,看来师叔是没法通过强制手段来直接夺取我对于《天妖屠神法》的记忆了。”
“师侄多虑了。”
鬼王轻轻接过这句话,然后转身看向远方,“不过本座还真未想到你们二人都不欲出手对付穆寒江。既然如此,就只能让本座亲自出手,以大欺小了。”
不老山的副座气机微现,那种如同地狱一般的幻象再度出现,黑气升腾,隐隐幻化出哀嚎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痛苦。
他,竟是要亲自出手对付穆寒江。
此时的穆寒江,应该已经离此地有一段距离了,毕竟在沉羿和鬼王谈话之际,道人并未停下脚步。
但看鬼王的架势,那位道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霎时,强烈的气机波动甚至扭曲了元气流转,如同鬼门洞开一般,地狱降临,无边的哀嚎充塞于天地之间。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剑光突入,磅礴如渊海般的剑意横截地狱,对着鬼王露出了凌厉剑势。
“齐九渊,本座是在助你剑阁之主。”鬼王眉头微竖,高声道。
突入的剑光之中,齐九渊赫然现身,手中断剑流转着罡气,剑光如同一条汹涌的大江,续接着断口,化作一道通天剑鞭扫荡而来。
“阁主不需要你的帮助。”
莫问天需要的是全盛的萧抱月,如此才能让其尽兴。若是只为击败萧抱月,那这一场约战就没必要举行。
帮助?不需要!
狂风怒啸,剑浪汹涌,面对黑榜第四,齐九渊尽出全力,大江大河自天上来,一剑横荡百里风。
“不知好歹。”
鬼王脸上冷色浮现,那身影和浮现的地狱之景越发格格不入。
五指一捏,空间都如同炸裂一般,那森罗地狱都爆裂开无数裂痕,一拳击空,破地狱,撼穹苍。
‘地狱行,所谓的地狱行原来是如此······’
沉羿旁观这一拳的轰出,终是明了为何鬼王会和地狱之景格格不入。
《地狱行》之立意非是修成地狱,而是人行地狱,以无边苦难磨砺自身,行于地狱,终破地狱。
鬼王不是主宰地狱的鬼王,而是轰破地狱的凶王。
这一拳轰破地狱鬼门,一击断截剑浪,令汹涌江河断流,狂暴的拳劲直捣齐九渊本人。
拳势、拳劲、拳意,三位一体,将齐九渊本人牢牢封锁,那地狱出现于齐九渊周边,将其困入炼狱之中。
然后,霸烈的一击轰掣而来,拳锋充塞了视界,如开天之击,碎破了苍穹。
以拳锋为中心,密如蛛网的裂痕在扩张,那由拳势、拳劲、拳意形成的封锁被鬼王亲手击裂,连带着被封困在其中的齐九渊也似冰石板出现裂痕。
他就像是被封入琥珀的昆虫,当琥珀碎裂之时,内中的昆虫也要一并碎裂。
“好生霸道的一拳。”
一只手掌突兀地出现于齐九渊后方,一掌探入了那碎裂的牢笼,按在了齐九渊后心上。
磅礴的气机透体而过,和齐九渊之气同起,向前一冲,轰撞霸道拳劲。
“轰隆!”
晴空之中像是打了一道旱雷,苍穹炸裂出道道粗大的裂痕,既狰狞又令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