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顶小轿抬着兄弟俩停在了县衙班房大门口,轿夫冲着轿内道,“差爷,到县衙了。”萧克泰从轿子里钻出来,用轿帘子擦了擦油呼呼的手,看的刘老五眼皮子一阵抽动。
刚才在医馆没吃饱,萧克泰在路上又买了几根油条在轿子里吃完了,因为心中恼怒刚才这帮车豁子装听不见自己喊话,故意报复才用轿帘子擦手。
萧震泰也扶着轿子钻了出来,脑袋又有点发晕,肚子里也是一阵翻腾,即便轿夫抬的十分平稳,但毕竟免不了还是有些颠簸。
萧克泰快步过来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没事吧大哥?是不是又迷湖了?”
“还好,把钱给了进去再说。”
“还给钱?这几个犊子刚才。。”
“给钱,他们也不容易。”萧克泰看到大哥又皱起了眉头,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二钱银子,“记住了,我是萧克泰,这是我大哥,昨天晚上威震燕春楼的萧震泰!老子们平时当差护着你们的平安,想坐坐轿子你们居然还敢装听不见!怕小爷给不起银子还是咋地?”
“看好了这是二钱银子,多的就算我大哥赏的!以后在街面上再看到我们哥俩拦轿子,还敢不上来伺候着,腿给你们打折了,滚吧!”
刘老五等人没想到拉这一趟活儿不仅没白跑,还挣得多得多,千恩万谢的抬着轿子走了。
萧震泰不太喜欢兄弟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另外又感觉他的话哪里不对,自己威震燕春楼?可燕春楼是个妓院来着。。。
来不及细想,萧克泰一把搀起他往里面走去。
两人进了班房大院,里面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萧克泰喊了几嗓子之后才从伙房里出来一位,正是刚眯了一会爬起来到伙房觅食的杨河,这货昨天跟萧大海在牢里审了一宿犯人没睡,早上才被打发回来睡觉吃饭。
看到萧家兄弟回来了,奇怪道,“你们哥俩怎么回来了?震泰你不在医馆老老实实养伤跑回来干啥?”
萧震泰也奇怪,“杨哥,人都哪去了?怎么就剩你自己了?”
“嗷,你俩昨天晚上都在医馆不知道,咱们海爷动真格的了,全城大搂儿整肃治安,弟兄们全动起来了,另外他刚才又点了一队人去东城根儿福联升抄家去了,所以现在县衙里都没什么人在。”
“全动起来了你咋从伙房里出来,偷懒呢是不?”萧克泰阴阳怪气道,他还记得昨天就是赵贵跟杨河两个把自己给缴械打晕的,心里憋着一口气。
杨河哈哈一笑上前揪住他的脖子给了一个脑瓢,“哈哈哈,还生气呢?昨天是你爹海爷让我们哥俩打的你,这事你可怨不着我,有种就找你爹算账去。
另外你小子还没接班呢就开始管起我来了,老子昨天跟海爷在牢里审了一宿的犯人,一直到早上审完了才放我半天假让我补觉吃饭,刚眯瞪一会爬起来找口食儿就撞上你们俩小子了。”
“审了一宿?那俩小子吐口儿了?”萧震泰追问道。
杨河放开萧克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吐了,他们四个是大虎山上下来的,领头的就是昨天被明哥击毙的那个胖子,大虎山四大金刚之一,李二奎。他们进咱平安县就是来踩盘子的,趁着城内空虚进来做笔大买卖。”
“那去福联升抄家是。。。哦,明白了!”萧震泰想起来昨天老齐说的,这四个胡子是跟着福联升的大车进的城,看来叔叔从审出来的口供里得到切实的证据证明福联升通匪,才拉着队伍过去抄家。
杨河看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详细解释,“昨天审那两个小子也挺有意思的,他们觉得冤得很,一直在问海爷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们,说他们几个进城以后小心谨慎,在山上憋坏了本来想着先去逛逛窑子解解乏儿。
莫名其妙地面上的人就开始抓他们几个,毫无防备之下全给堵在燕春楼里了,那个李二奎更冤,死都没整明白到底是因为啥漏的!”
萧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几个土匪可能做梦都想不到,点儿他们的居然是一个摆摊卖抻面的不起眼儿的老头子。
答应了老齐给他保密,连萧大海都没透露就更不可能告诉杨河,哥俩决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跟任何人透露,万一被大虎山的胡子知道了,老齐一家绝对会有灭门之祸。
“震泰,你身体咋样了?我看着你从上边掉下来摔的可是不轻,不过你昨天可露脸了,现在大半个平安县都轰扬动了,巡捕萧震泰威震燕春楼,飞身而下双枪击毙匪徒,不过就是最后摔晕过去了有点卡脸,哈哈哈哈!”杨河幸灾乐祸的笑道。
萧震泰倒是没觉得有啥,一旁的萧克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骂道,“赶紧滚犊子,不是给你放假了,该干啥干啥去,不想歇着了就去巡街,小心我给海爷说你不干活在这偷懒摸鱼!”
杨河也知道这事怨不着萧震泰,他整个人都吊在上面,之所以掉下来的罪魁祸首是萧克泰走神儿了没抓紧绳子。
小崽子脸皮儿薄再逗下去整不好真急眼了,最后敬了个道,“遵命,少都头!”笑嘻嘻的回了宿舍打算再眯一会。
萧克泰气哼哼的看着他的背影骂道,“狗东西,我要是能打过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萧震泰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先去屋里坐一会,等你爹回来再问问情况。”
兄弟俩一直在萧大海的屋里等到座钟指向两点一刻,才听到前院一阵嘈杂,应该是萧大海收队回来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听到萧大海说着话带着陈老蔫走了进来,萧大海也没想到这哥俩居然回来了当时一愣,“震泰你不在医馆待着养伤跑回来干啥?”,接着看到畏畏缩缩站在大哥身后的萧克泰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个瘪犊子还有脸回来,我打死你!”说着就开始到处寻摸趁手的家伙,萧震泰赶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呻吟,“哎哟,头晕啊,叔啊,我要不行了,我怕再也见不着你了,特地回来再看你最后一眼的!”
萧大海见他如此也只好停手,“你这当哥的一天就护着这瘪犊子吧,行了别装了,有事说事,说完赶紧给我滚回医馆去养伤。”
萧震泰看到叔叔满脸的疲惫,拿起茶壶给萧大海倒了杯茶劝道,“叔,消消气吧,克泰也不是有意的,要怪也得怪当时喊话那小子,对了抓到那小子没有?昨天出了那么大事,大老爷没怪罪你吧?去福联升抄家怎么个结果啊?”
萧震泰接二连三抛出几个问题转移了叔叔的注意力,萧大海一拍桌子,“那小子找着了,但是没抓到!”
“啥意思?”
“昨天喊话那小子就是福联升东家赵福生家的老二,赵知亮!上午老子拉着队伍过去抄家才知道这小子昨天连夜就跑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把他全家都给抓了!
对了震泰,你说实话到底从哪得的信儿,还真让你猜着了,那四个家伙还真是胡子,大虎山下来进县城踩盘子的,而且就是跟着福联升的车进的城。”
萧震泰微微一笑,“叔,这个你就别问了,我答应过人家要保密的,那昨天出那么大事,知县大老爷没怪罪你么?”
“哈哈,臭小子出息了,当差没几天还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了,不说就不说吧,大老爷那边你放心,都能对付过去,没有事儿。”萧大海笑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本来打算忙完了这一摊就赶去医馆看你,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叔,我真没事,王先生的医术你还不信吗?真有问题他也不可能放我出院,就是有点脑震荡,回家修养几天就好了,我在那实在躺不住所以就回来了。”
萧大海不放心的又仔细问了问王先生给的诊断,看侄子不像作假终于放下心来,“也行,既然你不愿意在那待,回家养着也行。
放你一个月假回家好好养伤,也陪陪你娘,昨天你受伤了我都没敢往家里送信,你这一天没回去,估计家里都急坏了。”
“用不了那么久,叔,那大虎山如果真来打咱平安县咋办?是不是应该赶紧让大老爷跟府里请求支援,调兵过来守城?”
萧大海叹了口气,“我也劝过大老爷,可大老爷担心大虎山万一没来,那不成了跟上面谎报军情?所以就没向上通报,不过也没事,这几个探子被抓和福联升被抄的消息马上就能传出去,估计大虎山还真就未必敢来。
就算真来了,有咱们县衙三班的弟兄和巡检司衙门在,守城问题不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赶紧回家养伤!还有把这小犊子也带回家去,给我关后院柴房里让他闭门思过,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叔,我没啥大事,歇几天就能恢复,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
“用人也不差你一个,县衙三班二三百号人马显着你了?赶紧回家,别给我添乱!”萧大海一瞪眼睛打断了萧震泰。
“行吧,叔你保重身体,我看你眼睛都熬红了,我现在就怕你身体吃不消再有个好歹,有些事交给别人去做别全都亲力亲为,你可是咱家的顶门柱子。”萧震泰不放心的嘱咐道。
“行了,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比啥都强了,回家去吧我这体格子没事你放心。”萧大海感动的点了点头。
陈老蔫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看着这爷俩说话也没插嘴,直到萧震泰领着兄弟出门回家才道,“海爷,咱家这大少爷算是长成了,文武双全关键还真孝顺。”
萧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是啊,以后这一大摊子就得靠震泰这孩子来扛了,人不服老是真不行,昨天熬了一宿没睡觉,我现在感觉心都开始哐哐跳了,想当年。。”
话锋一转又骂道,“你说他娘的都是老萧家这一条根上结出来的果子,我大哥的种怎么就是比咱的好呢?震泰这孩子哪都行,萧克泰这小犊子一天除了惹我生气就没让我省心过,文不成武不就,昨天还好悬把他哥给摔死,刚才要不是震泰拦着我真想一枪把他崩了。
陈老蔫看了看萧大海别在腰上的两只盒子炮,“行了海爷,刚才还装模作样的到处找家伙,那枪就在腰上别着呢,咋不动手呢?”
“哈哈哈,你个老犊子非得揭我老底,说那废话毕竟是亲生的,我他娘倒是下得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