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这天,萧震泰又应乌建章之请,去了一趟乌家吃散伙饭,顺便也见了见另一位乌家总管乌进孝,还有乌建章的那俩哥哥乌建成,乌建平。
在一块儿处了几个月了,眼瞅着就要分头上任了,临别之前总得再喝一顿才行。
反正“剿总”给的军令是在三月初五之前,到属地行政长官处报道即可,还有几天时间肯定来得及。
席间萧震泰拜托了乌建章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把过去巡检司那些,跟他一块儿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全都接收了,如果实在不想要就打发他们来河源投到自己麾下。
乌建章点头应允。
其实萧震泰不是没想过把那些兄弟全都带去河源,可转念一想那些兄弟都是平安县本地人。
让他们背井离乡的投到自己那边,也有些不太方便,能就地安排的话,最好还是就地安排。
至于兵源问题,到了河源现想办法也来得及,现在这年头不太平,想当兵吃粮的不要太多。
吃完了散伙饭从乌家大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位客人被门上人迎进府内,萧震泰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带着扶桑口音的,“谢谢。”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乌家在辽东替国公府管着那么些买卖,跟扶桑人打交道太正常不过了。
晚上又去了一趟何维东宿舍跟他再次喝了一顿,眼瞅着萧震泰要单挑一面下去任职了,何维东还得在学堂里再待二年多,他显得心情有些低落。
萧震泰劝道,“这有啥的,你抓紧这二年好好学,也给我二年发育时间,等你一毕业老子早就窜起来了。
到时候你直接到我麾下任职,也省得再去别的地方从低级军官干起了。对不对?”
“呵呵,草,你倒想得美,提前就把老子预定了,你可知道我一毕业进部队至少也是哨官打底儿。
就二年时间你就能窜到给我更高位置的地步嘛?”何维东撇了撇嘴道。
“那咱就走着瞧,等你毕业老子必须让你见到我就行军礼叫大人,放心吧在这老老实实学习,家里老娘有我在呢。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给你留俩钱,回头派人把老娘给你送到奉安,干点小买卖啥的也行。”
“算了吧用不着,过年回去我也劝过我娘要不要来奉安,她嫌省城太大了待不习惯,河源再烂也是自己的家,你帮我照顾好就行了。”
萧震泰当天晚上就睡在了何维东的宿舍,兄弟俩聊到深夜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何维东把萧震泰送走,回了宿舍一收拾才发现,枕头底下被萧震泰留了一百两的银票,何维东叹了口气,“妈的,这条命这辈子就算卖给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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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震泰回了自己的宿舍背上行李,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几个月的小屋长出一口气。
短暂的校园生活又结束了,回头到了河源可不比平安,没有叔叔萧大海在上面遮风挡雨,全靠自己独当一面。
自从看了何维东过年期间写完交给他的,关于河源县局势的书面报告,他的心里就感觉沉甸甸的。
刚要转身离开,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萧管带,麻烦您去一趟大门口吧,之前那个车夫又来了。”
萧震泰一愣,打开屋门才发现又是上回那个小哨兵楚睿。
“咋了兄弟?”
“上回找了您一下午的那个车夫,正在大门等您,说是有急事找您。”楚睿回道。
“走着。”萧震泰内心奇怪,但也只得背着小包跟上楚睿来到武备学堂大门口。
陈大虎正在大门口转着圈子等他,见萧震泰到了,上前一把把他拉到旁边无人之处。
萧震泰见他脸色不对急忙问道,“咋了大虎,出事了?”
陈大虎看了他一眼直接就要跪在地上道,“萧管带,求您救救我,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您了。”
“咋了嘛,你先说啥事。”萧震泰一把把他扶住没让他往下跪。
“我杀人了。”陈大虎咬牙说道。
“啊?没事你先别急,详细说说。”萧震泰也十分惊讶,这小子虽然是个一根筋也挺愣,可也不至于杀人吧。
陈大虎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过了年之后他就把车行的差事给辞了,用上次赚得银子小两口又雇了伙计,开了个小饭馆,这回总算不用再出去顶风冒雪的拉活儿了。
陈大虎日子一好起来,就想起来过去在老郑家没少受白眼。
为了扬眉吐气绷个面子,在一次家庭聚会上直接拍了五十两银子在饭桌上,扬言这是给玉娇补的彩礼。
出事就出在这五十两银子上,郑老财这老家伙本就好赌,之前是没啥大钱所以赌的小,这五十两银子一到手心里就惦记上了。
老太太虽然严防死守,可一个没留神就被他把钱偷走进了宝局子。
结果这一赌玩大了,不仅五十两本钱没了还倒欠下三百两银子的巨债。
人家赌场那边又不傻,这老家伙就算榨干了也没银子。
他大女婿在奉安知府衙门当差不好弹弄,二女婿是个开小饭馆的,那还用说吗?天天堵着陈大虎的饭馆大门逼债。
陈大虎最近一段时间焦头烂额,催债的天天堵门生意也没法做了,可要让他把饭馆顶出去给老丈人还债,他是真舍不得而且也咽不下这口气。
催债的一开始还稍微客气点,文明催收,但见陈大虎一直不给钱,就开始上手段了。
中间陈大虎也报过官但是屁用没有,赌场的人跟当差的都是一家的,月月拿人家孝敬谁管你这事。
再说了人家手里有郑老财的欠条,上门催债非常合理。
催债的一上手段,就把主意打到了郑玉娇身上,这下陈大虎可被整急了。
就在刚刚,催债的还挺敬业,一大早就上门堵在他家对郑玉娇动手动脚。
结果就是陈大虎一怒之下手起刀落三条人命,现在尸体还在家里躺着呢。
杀完了人陈大虎坐在椅子上发愣,郑玉娇在旁边早就吓傻了。
缓过劲来两口子一合计咋办,想了一圈办法就两种后果,要么自首要么一起跑路。
最后还是郑玉娇提议道,能不能找上次来家里的萧管带想想办法。
这是除了自家姐夫以外,他们认识的官面上最大的人物了。
陈大虎听了媳妇的话,把身上的血衣换下,一熘烟儿赶到武备学堂找萧震泰。
也是他运气好,如果再晚十分钟萧震泰就要走了。
听完经过以后,萧震泰脑子飞速运转,如果直接把陈大虎扭送官府,那只有一个后果,他必死无疑。
可是他又有点舍不得这条一根筋的汉子,要把命赔给几个赌场里的无赖催收。
想了下一咬牙道,“走,先回你家。”
两人赶到陈大虎家的胡同,郑玉娇正站在胡同口打磨磨,屋子里躺着三条尸首,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怎么敢在屋子里面待。
看到丈夫领着那位小萧管带回来,郑玉娇上前刚要说话就被萧震泰打断,“先进屋再说。”
进了院子到屋里一看,血腥味扑鼻,三具尸体横躺竖卧在那倒着,萧震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上次的二道沟一战,死人他见的多了。
想了片刻萧震泰吩咐道,“大虎,你拿上我的学员证,跑一趟城西童子街,那里有一家叫和联胜的货栈,对了,你会不会赶大车?”
“会,小时候我学过一点。”陈大虎答道。
“那就好,你去那里找他们要一辆空车,就说是我要的,然后马上赶着车回来,快去!”
“好!”陈大虎点头离开了家,赶奔和联胜的据点。
“小嫂子,现在不是怕的时候了,赶紧开始收拾,等大虎回来把尸体装车赶紧走。”
“是。”郑玉娇这会儿也鼓足了勇气,身上冒出了一股子辽东娘们儿的狠辣劲儿。
她是真的不想丈夫因为父亲惹下的篓子把命丢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陈大虎回来了,胡同太窄大车进不来,他只好先把车停在胡同口。
有了陈大虎的加入,活儿干的更快了,屋里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三具尸体也用被褥裹好装进了大箱子里。
萧震泰跟陈大虎俩人抬着箱子装进了胡同口的大车,最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里,确定没有蛛丝马迹以后,萧震泰领着夫妻二人刚想走。
郑玉娇看了一眼她和陈大虎住了好几年的家狠心道,“萧管带,要不然把屋子烧了吧。”
“也行。”萧震泰一想,刚才血迹虽然已经擦拭干净了。
可如果官府如果仔细检查也不保准,一把大火烧过之后以现在的刑侦手段,应该是绝对不可能检测出来的。
萧震泰又做了一个延时装置,带着郑玉娇钻进大车,让陈大虎赶着大挂车一路离开了奉安城。
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以后,陈家小院火起。
出了奉安城二十里以后,萧震泰和陈大虎把三个大箱子里装满石头,在大辽河上凿开一个大冰窟窿,沉尸河底。
回到车上,萧震泰问道,“你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夫妻俩对视一眼双双跪了道,“以后就全靠萧管带做主了。”
“嗯,这奉安暂时肯定是回不来了,先跟我回平安县,然后再去河源。”
萧震泰又看向陈大虎道,“早都说了让你跟我扛枪你还不愿意,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这条道了,出发吧,回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