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萧大海拦住要往轿子里钻的秦启厚,“秦大人,提前也不知道您来,而且您这走的匆忙,连顿饭都没吃上,这样,您先回家里看望看望,坐下歇歇。我马上让萧震泰去置办点土产,您走的时候带上,也是咱们作为乡亲的一点心意。”
秦启厚摆着手推辞道,“哎,用不着用不着,萧县尉太客气了,用心做事报答朝廷也就是了,咱们往后还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别搞这些虚礼。”
在萧大海的坚持下,秦启厚推脱不过也就同意了。
其实说那些都是扯澹,他的老家就在平安县,什么土产吃不着。萧大海说这些无非都是托词,真实目的就是想给他送银子。
在这点上萧大海还是跟亡兄萧大山学的,在钱的问题上从不小气,但凡是可能用的着的,直接银子开路,砸就完事了。
之所以没当场就给,毕竟是在县衙门口,人多眼杂的多有不便,再一个他也没带着那么多钱,事先也不知道秦启厚今天能来,根本没准备。
看着秦启厚上了轿子往西城的家里走去,萧大海急忙指示萧震泰,“你赶紧回家,找你婶子拿一千两银票给他送去,快点。”
萧震泰刚才一直在旁边相陪,没怎么说话,都是叔叔替自己答对,听到他一出手就是一千两,这也实在太大方了一点。迟疑道,“一千两啊?叔,是不是太多点了?”
“诶,你懂啥,这秦大人是咱们兴平府的吏房主事,手里权力大得很,往常咱们想送都没有借口,今天难得赶上了,我还觉得一千两少了呢。
这样吧你回家拿两千两的银票,你爹以前说过,送礼就往狠了送,一把就把他砸懵了以后才好办事,快点去,这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这点银子算个屁啊。”萧大海咬了咬牙催促道。
萧震泰只好从命,特意骑上马往家里赶去找婶子拿钱,自从萧大山去世以后,萧家的家主就变成了萧大海,老娘李氏就把管家权力大部分交给了婶子赵氏。
婶子也不是那种得着权力就得瑟上天的人,虽然名义上是她管家,实质上有什么大事还是得跟老娘商量商量,毕竟她是后嫁进来的,萧家这份家业实际上还是萧大山夫妇俩创办下来的,连萧大海都是跟着哥哥嫂子沾光。
萧震泰急匆匆的闯进府来跟老于头打了招呼,把马交给他看管,直奔婶子这屋,赵氏正在屋里跟大女儿萧秀荣和心腹丫鬟一边盘账一边闲聊。
萧家明面上的买卖也不少,城里的绸缎庄,当铺,粮铺和乡下田产的田产等等,就算没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是平安县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萧秀荣马上要嫁去曾家了,得抓紧传授管家经验。
他这一进屋几个女人都愣了,赵氏问道,“震泰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叔呢?”
萧震泰坐下拿过杯子倒了口水,喝完才道,“婶子,我叔让我回来找你拿钱,那边等着要用。”
赵氏一听连忙道,“用多少?要干啥呀?”
萧震泰看了丫鬟春梅一眼,赵氏解释道,“没事你说吧,不是外人。”春梅是赵氏真正的贴身丫鬟,连个亲人都没有,打小就被买进萧家像女儿一样养在她的身边,最是可信不过了。
“叔叔让我拿两千两银子,给兴平府吏房主事秦启厚送礼。”萧震泰这才道。
“这么多啊?”赵氏一声惊呼,往常送礼几百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自家老爷这回一出手就是两千,还真十分少见。
别以为银子不值钱,萧震泰哥俩平时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二十两,他这几年在外上学给的还稍微多点。
萧克泰要不是赵氏没事偷摸的总多给点,他也攒不下那给老齐家的六七十两银子,不过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有多少花多少没攒下银子来。
萧震泰前身攒了这些年,小匣子里也就攒了一千四百多两的私房钱。
赵氏一听也明白了转身回了卧室,不大一会拿了四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萧震泰,“震泰,银子给你,快去吧。”
当家的要这么多钱自有他的理由,就算要问等他晚上回来了再问也不迟,当务之急赶紧先把钱交给侄子让他先去办事。
萧震泰接过银票收好,跟婶子和大姐打了个招呼又急匆匆出门上马奔了西城秦府。
等他走后,萧秀荣冲着母亲乍舌道,“娘,你说爹和震泰要这么多银子干啥?给那个秦主事送礼要送这么老些?”
赵氏拿着笔接着盘账道,“娘告诉你,等你嫁到曾家去以后,管家归管家,可也不能死抓着不放一毛不拔,我和你爹过了半辈子了,他的心思我都摸透了,平时小来小去几百两银子的开销我还要问个清楚,但是突然要这么多明显是有大用的,如果不给很可能就误了事,只管给了再说。
不过我看曾祺那孩子应该也是靠得住的,不会胡乱挥霍,你如果也碰上这种事也和娘一样只管拿钱再说,男人可是咱娘们的天,别动不动耍小性子。
萧秀荣哼了一声皱着鼻子道,“娘,你这话我可不认同,你当我爹是你的天,他说什么你都答应,曾祺可不敢对我这样,要是我碰上这事,他回来张嘴就找我拿这么多银子,我不问个清楚,一文钱都不会给他!”
不提家里的娘俩辩论驭夫之道,单说萧震泰拿了银子催马来到秦家。
门上人通禀之后把他迎进了房中,秦启厚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等他,看他空着手进来开着玩笑道,“萧管带,你叔叔不是让你给我置办土产去了?你咋空着手就来了?啊?哈哈哈”
萧震泰抱拳施礼,看着下人告退之后才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
“秦大人,我和我叔商量了一下,您就是咱平安县的人,估计家里这些玩意您早都吃腻了,再说咱这小地方跟兴平府可比不了,您还是受累回头自己买点新鲜玩意吃吧。”说着直接把银票往上一递。
秦启厚也没客气,哈哈大笑着接过银票扫了一眼直接被镇住了,他娘的这老萧家真是土财主啊,比府里给自己送礼的出手还要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银子!
秦启厚捏着几张银票心跳有些加速,连忙要把银票塞回给萧震泰,称呼都变了,“震泰啊,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我可不能收,咱们初次见面,我可不能收你们爷们这么重的礼。”
萧震泰把他的手按回去劝道,“大人,您就别跟我们见外了,咱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时也没机会孝敬您老人家,这回好不容易赶上了,您说啥也得收下,不然我回去没法跟我叔叔交代。
初次见面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而且我们叔侄俩以后还得靠您老照应不是,有您老在以后我们叔侄俩有哪里做的不妥,能得您一句提点的机会,这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您一定得收下。”
秦启厚假意推辞了几番,也就顺势收下了,把银票放在桌子上,语气称呼也变得更加热情起来。
“震泰啊,我比你叔父年长几岁,咱们又是乡里乡亲的,以后别那么客气,我就叫你一声贤侄,你就管我叫伯父。”
“知道了秦伯父,往后咱们多亲多近,还请伯父多多照顾。”萧震泰连忙道。
“对,多亲多近,多亲多近,哈哈哈。”
秦启厚笑着提点道,“贤侄,你回头和你叔叔先到府里一趟,汇合里其他几个县的候任官员再一起出发,先认识认识,人多有个照应,到了省城以后也好互相帮衬。”
“另外,府里这头你尽管放心,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全力以赴给你们办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别见外,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秦伯父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您了。”萧震泰拱手致谢。
“没说的没说的。”
寒暄了半晌,秦启厚又给萧震泰提点了半天为官之道,以及去奉安的注意事项,还分享了一下奉安城里那些大人物的八卦,新认的伯侄俩聊的不亦乐乎,后来被随从催促不得已才停止了谈话。
“贤侄啊,那我就不多留你在这用饭了,差事在身,我今天还得赶到河源县去,这样吧,等咱们回头兴平再见,我给你们摆酒送行,送你们去奉安。”秦启厚看了看时间,抱歉道。
“秦伯父,那我就先告辞了,您这一路上可多加小心,天也冷了,可千万保重身体,等我回来咱们再聚。”萧震泰也起身告辞道。
“没说的没说的!”
萧震泰被秦启厚一路送到了府门外,老秦看着萧震泰骑在马上的背影笑了,这萧家的叔侄俩还真是不错,刚见面就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回头一个平安县尉,一个河源巡防营管带,前途无量啊。
他摸着刚才揣进怀里的银票,心里别提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