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呜呜呜——
巨大的蒸汽轮船,响起长鸣,回荡在胜利女神港口。
高高在上的胜利女神,目视着缓缓而去的蒸汽轮船——泰亚伊利号。
泰亚伊利号是世界上最大的三轮蒸汽轮船之一。
康斯旦丁与拉尔夫斯站在甲板上,扶着围栏,望着渐渐远去的胜利女神。
偌大的甲板,如同平地一样平稳,如同公园一样宽敞。
上面有卖烤牡蛎,卖三明治,卖西西汀葡萄酒,应有尽有。
熙熙攘攘,人走来走去,很是热闹。
情侣一般都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独享美好时光,而康斯旦丁与拉尔夫斯则是挤在人群攒动的甲板。
毋容置疑,拉尔夫斯选的地址。
随着泰亚伊利号的加速,岸上的景物也越来越小,甚至,帝国都开始缩小。
碧波在轮船的挤压下,化为白色的浪花。
这时的泰亚伊利号,就是一只史前巨鳄。
烟囱是它的久久不动而长出的参天大树。
“伙计,这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拉尔夫斯心满意足地说道。
康斯旦丁听着拉尔夫斯地感慨,眼里倒映着一群白色的海鸟,它们如同一群白色的精灵一样,盘旋,跟随着蒸汽轮船。
呜呜呜——
呜呜呜——
泰亚伊利号,情不自禁发出它的欢呼雀跃声。
拉尔夫斯继续说道:“好久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个地方的女人,特别温柔,特别善解人意。”
拉尔夫斯的语言里,含着赤裸裸的猥琐。
“拉尔夫斯,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床上的。”
康斯旦丁终于开口了,他无情地调侃拉尔夫斯。
“正是欢愉致死,人生归宿。”
拉尔夫斯耸耸肩膀,放开围栏,摊开双手回答。
“拉尔夫斯,你的人生,确实很从实。”
康斯旦丁有意地加重【从实】,这个词汇。
拉尔夫斯不是傻瓜蛋,与康斯旦丁这个老伙计打交道,总已摸清康斯旦丁的品性与习惯。
康斯旦丁只对熟悉地人调侃,聊天,并且,只有与康斯旦丁熟悉,康斯旦丁才会以调侃的态度聊天。
康斯旦丁说话的艺术最大特点,善于旁敲侧问,与话里有话。
固然,拉尔夫斯也听出里面的蕴藏的意思,最后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拉尔夫斯就是这么宽容大度的人。
“伙计,人生虚无,不从实一点,你不觉得自己还活着,有可能,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拉尔夫斯说着他的人生哲理与康斯旦丁。
关于人生虚无这个话题,康斯旦丁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问:
“人生虚无?”
“没错,人生虚无。”
拉尔夫斯肯定回应,又同时取出雪茄与煤油打火机。
“拉尔夫斯,你对于虚无这个定义是怎么定义?你认为你是活着的吗?怎么证明你是活着的?”
康斯旦丁问了连珠炮似的问题。
拉尔夫斯先把雪茄点上,享受了一口,仿佛长辈一样安慰:
“别急,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宝贝。”
看样子,拉尔夫斯不觉得康斯旦丁的问题有些多,有可能,拉尔夫斯一个也没有掉下,都记下来。
陆续囫囵几口后,才满足地望着康斯旦丁:
“虚无的定义……虚无——”
“虚无的定义,定义,定义……”
拉尔夫斯喃喃地重复几次,眼睛不知不觉地左转右旋。
数分钟后,拉尔夫斯的眼球安定下来,拉尔夫斯开口:
“虚无就是不存在,或者,存在在不存在中。”
听着拉尔夫斯认真的回答,康斯旦丁猛然一惊。
拉尔夫斯难得一见的正儿八经,认认真真过,这有些不常见。
并且,拉尔夫斯说的,似乎有思考的味道。
这与那一段极其相似。
这太巧合了。
而且。
拉尔夫斯说的,非常有道理。
“怎么说?”
康斯旦丁也望着拉尔夫斯。
一时之间,两人都摆正调侃的态度,而是认真对待。
“存在在不存在,不存在在存在,也就是有中生无,无中生有。”
拉尔夫斯一本正经地解释,雪茄一时忘记在手里。
而一句“有中生无,无中生有”让康斯旦丁的内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隐隐约约,康斯旦丁有些醍醐灌顶的醒悟。
现在,虽然明明白白“有中生无,无中生有”这个原理,但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就很难让人接受。
更不用说去质疑与证明。
拉尔夫斯不知道康斯旦丁此时此刻心里在作什么思想,自顾自地解说:
“虚无就是空虚,无欲望,无憧憬,它往往产生于以前有过,或者满足过的【有】,也可以产生于虚无,这可以称【不存在在不存在】,所以,为了不虚无,那就让虚无见鬼去,我的方法就是,女人,酒,当然,还有我的小宝贝,小康斯旦丁,你。”
说着,说着,拉尔夫斯没有意外地跑调。
之后,不需要康斯旦丁哀求,拉尔夫斯又自动告诉康斯旦丁,关于活着与怎么证明活着。
拉尔夫斯说。
或者,就是能喝酒,能吃肉,能跟女人睡觉,这就是活着。
不过,拉尔夫斯说的很粗鲁,很暴力,很色情。
康斯旦丁选择地取摘自己想要的。
不要要求拉尔夫斯穿着燕尾服讲燕尾服的话,那无异于要求一头哄哄叫的猪学夜莺的歌声。
而怎么证明自己活着。
拉尔夫斯给了康斯旦丁一个很天才的建议:往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
到时候,就能知道,自己是上天堂,还是下炼狱。
末了,拉尔夫斯光明正大地骂了康斯旦丁一句:神经病,没有意义的话。
如果说拉尔夫斯前面的一番话让康斯旦丁刮目相看,情不自禁要给拉尔夫斯鼓掌,那么,后面的就是狗屁,需要给拉尔夫斯一枪。
…………
当夜幕降临时,泰亚伊利号已经行驶在茫茫汪洋,彻底告别了胜利女神港口。
康斯旦丁躺在最高级的房间里面,旁边是透明的玻璃窗。
康斯旦丁手里捧着一本哲学书籍《人类哲学史》。
至于拉尔夫斯,早就不知人的影子。
但也不难猜测,船上举行派对,那里有酒。
所以,有酒,固然就有女人,有女人,拉尔夫斯大半的可能性,就在那里。
轰轰轰——
突然,响起雷声。
康斯旦丁放下书籍,透过透明的玻璃窗。
窗外一片漆黑,若有若无,给康斯旦丁遥远感觉之处,闪电频繁。
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