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诸葛亮的愤怒(2)
费祎笑了笑,娓娓道来:“若是涪陵郡官员真如李定所说,消极怠工,贿赂上官,那可是大罪。李定说罪证保存完备,铁证如山,又不曾擅自将他们杀死,而是等待丞相府审批……”
诸葛亮面色古井无波,只是等着费祎说完。
“北伐事关汉室兴衰,在北伐之时,不思勤政报国,反而仍然消极怠政,可谓罪加一等。战事当前,当用重刑。李定擅自做主,以军法收押罪官,合情合理。”
“更别提在李定的人民政府治理下,上缴的军粮比往常翻了三倍,为二次北伐做出了有力的支持。按照这个战时逻辑,李定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应当封赏。”
诸葛亮仍然面无表情,“那到底要按照哪个标准来下定义呢?你的意思是?”
费祎躬身,恭恭敬敬地道:“下官愚钝,不敢妄言。若是依照平时法律,则视李定为民事长官,应处重刑。若是依照战时政策,则视李定为军政长官,为北伐贡献卓越,应处重赏。”
顿了顿,费祎补充道:“究竟如何处置,一切皆以丞相所言为准。”
诸葛亮不假思索:“北伐虽为战时,但本相却并未在益州宣示战时政策。李定胆大妄为,肆意煊赫武力,擅自拘押朝廷官员,当召回成都,依**罪。”
“所谓人民政府上下官员,皆是奉上官命行事。且治理卓有成效,为北伐大业出力甚巨。一众人民政府官员全部封赏赐官,丞相府将涪陵郡设为特别管辖,将由人民政府代替郡守府继续实行管理。”
“将李定下狱论罪后,涪陵郡守则由丞相府另遣能臣,代李定执掌人民政府。”
“至于被李定所拿下的一众涪陵郡府原大小官吏,一并押回成都,由丞相府遣人,将李定所谓罪证一并带回。加以甄别,若确有其事,按律判处。若确无罪过,则官复原职。”
费祎抚掌大赞:“不愧是丞相,如此处置,可称稳妥。”
诸葛亮点点头,“就按此办理。”
费祎又问:“新的郡守由谁担任?”
诸葛亮亲切一笑:“令子费承,公忠体国。去岁以来,治政进步迅速,所掌管的蜀锦销售为北伐筹措了大量粮饷。可任为涪陵郡守。”
费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臣……代犬子谢过丞相提携。”
诸葛亮摆摆手:“丞相府向来用人唯贤,唯才是举。费承自有才干,本相方才予以重任,却又谢我何来?”
费祎迟疑了一下,到底觉得不忍心,又小心地斟酌词句道:“丞相……李定虽说桀骜,但毕竟才干过人。况且这次又不曾对朝廷官员下傻手,只不过是关押起来,等待丞相府命令……或许可以不论罪……”
诸葛亮瞟了费祎一眼,笑了:“文伟,你倒是一心为国不顾私情。若是不惩处李定,令子可就不能担任涪陵郡守了。”
费祎话已出口,反而坚定起来:“犬子才干确实不如那李定。李定杀伐果断,机敏过人,虽然难以约束,但也是一把锋利的战刀……若将此锋利的战刀折断,实在可惜。”
诸葛亮无奈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他是个人才?我又何尝愿意抹杀青年俊杰?然而战刀再锋利,却难以控制,又有何用?”
诸葛亮顿了顿,声音决绝地道:“一把锋利的战刀,若是不彻彻底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反而还要承担被割伤的风险……那还不如从来不曾存在。”
费祎不再劝说,躬身应诺。
诸葛亮笑道:“文伟,从丞相府挑一个百人队作为护卫,令公子明日便上任涪陵。相信在丞相府恩威并施下,贤侄一定能轻松控制局面,掌管人民政府。”
费祎再次躬身应诺。
“那李定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一定要将他带回成都。”诸葛亮强调道。
随后,他眼睛微微一眯,一股不易察觉的危险掠过:“如此人才,纵然不能为我所用,也切切不能外流到魏吴两国。若是李定负隅顽抗,试图拘捕,则令费承将其当场格杀勿论!”
费祎悚然动容,迟疑道:“犬子与李定私谊甚重,更兼犬子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怕不能如丞相所言,下此杀手啊。”
诸葛亮沉默片刻,补充道:“丞相府有新降魏将姜维,我亦为之寄予厚望,不妨与贤侄同去涪陵。我将密令姜维,若是李定拒捕,贤侄又迟疑不决,不忍下手,则令姜维当场将李定格杀。”
费祎点头,“如此,则可谓稳妥。”
……
费承听闻费祎所言,大惊失色:“大汉疲敝,正缺乏能臣重将以为羽翼,那李定实为人杰,丞相不予以重任,怎又可下如此命令?丞相……丞相该不是……”
费祎勃然大怒:“放肆!住嘴!你敢非议丞相?”
费承骤然清醒过来:“父亲,儿安敢如此……”
费祎沉声道:“丞相雄才大略,英明远见,你这黄口孺子,怎敢对丞相的决策妄加评议?”
费承低下头:“儿知错……只是那李定实在是万里挑一之人才,如此收押论罪,岂不可惜?”
费祎沉默片刻:“为父亦觉不忍,然而李定虽然人才,但却不能俯首听命。如此人才,要之何益?”
费承道:“父亲!请恕儿不领此命!我与那李定甚为交好,怎忍心去拿他下狱?请丞相收回成命,另择他人。”
费祎本是性子温和之人,然而闻言却也不禁大怒:“没出息的混账东西,年纪轻轻,丞相予你郡守之大位,这是何等恩典!你竟然因私交情谊欲废国家大事!老夫打死你这逆子!”
费承被暴怒的费祎拎着棍子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园中的仆役侍女纷纷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费承成年之后,精明干练,雅望非常……费老大人一向对其非常满意,引以为傲。老大人已经许久不曾亲自出手教训费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