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汉的人才!
当丞相府属官上门,通知李定即刻前去丞相府时,李定与陈明华刚刚在驿馆办好手续,还未来得及下榻。
按理来说,丞相府公务繁忙,要处理益州上下大小事务。各地的地方官前来京城述职,往往都是要等好几天才能进入丞相府。这李定刚刚到了成都还不过一个时辰,便得蒙丞相府召见,实在是少见。
一念至此,传令的小吏便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打量李定二人。
李定却不知道丞相府这次是破格加急召唤自己,反而还觉得,这诸葛亮丞相府办事效率蛮高。
李定看向陈明华:“明华,与我同去。”
这是李定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封建政府的最高权力机关,从丞相府侧门进去,满院子冠带如云,大小官吏来去匆匆。相比之下,李定和陈明华衣着显得格外寒酸,公卿大臣们避之唯恐不及。
李定却丝毫不觉得自己难堪,反而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府中的楼阁,打量着往来的大小官员。虽然自己不认识这些人,但路过的某个人很可能就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这种感觉让李定很是有些兴奋。
“李县尉,这边请。”小吏将李定二人引向偏院。
纵然李定在思想上,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其他人的思想境界,自己也立志,要带领人民群众推翻这些人。但是李定还是颇有些激动,毕竟,这可是武侯诸葛亮的丞相府啊。
在后世的两千年里,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在文人墨客的传世作品中,诸葛亮都是作为一个完美的符号存在着。
作为父亲,他对待养子诸葛乔,儿子诸葛瞻一视同仁,严加教导。作为丈夫,他娶妻娶贤不娶色,与夫人黄月英留下了千古佳话。
作为政治家,他纵横捭阖,促成孙刘联盟,辅左刘备定鼎三分,以一己之力重新规划了天下大势。作为军事家,他镇抚南中,南蛮不复反,五出祁山,曹魏震怖。
作为统治者,他严于律己,以身作则,赏罚分明,使益州成为三国里治理的最好的国家。
作为文学家,他作出师表、戒子书,言辞恳切,字字千钧,两千年后还被录入学生教材。作为发明家,他制作木牛流马,孔明灯,相传还曾制作诸葛连弩。
即便是在两千年后,鲁迅还感慨:“孔明多智而近妖”。
东晋时期,桓温追封诸葛亮为武兴王。晋朝统治者是司马氏,这是对手给予诸葛亮的最高尊敬。
无论这些留给后世的形象中,有多少是真实历史上诸葛亮的形象,又有多少是后人在武侯神像上涂抹的金粉……诸葛亮始终都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位伟大的人。
……
“是丞相亲自召见我吗?”李定有些期待地问道。
小吏投来了奇怪的目光:“你想什么美事,丞相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与你小小的县尉述职?”
李定不免有些失望:“那我们这是要去见谁啊?”
小吏压低声音:“是丞相府参军杨大人要见你,见面可不要说错了话。”
李定恍然大悟,参军杨大人说的一定是丞相府参军杨仪,诸葛亮的当代头号粉丝,也同样是诸葛亮的左膀右臂。
杨仪,字威公。善于数算,在诸葛亮五出祁山中,往往是帮助诸葛亮处理后勤工作的重要人物,可谓是诸葛亮的“张子房”。
然而,杨仪和魏延关系十分紧张。在诸葛亮死后,魏延谋反的历史疑桉中,很难说清杨仪和魏延的私怨占了多大成分。
相传在魏延授首之后,杨仪将魏延的头颅狠狠摔在地上,一边用脚践踏一边吼道:“庸奴,能复作恶否?”
综上,二人矛盾之深可见一斑。为了弥合他二人的矛盾,诸葛亮和费祎可谓是用心良苦,但还是没有效果。
在当代,孙权评价二人:杨仪、魏延,牧竖小人也。虽尝有鸣吠之益于时务,然既已任之,势不得轻,若一朝无诸葛亮,必为祸乱矣。
在后世,大儒郝经也曾批判杨仪而为魏延鸣不平:以私忿杀大将,罪浮于延。
无论杨仪在历史上的形象如何,在当代,他仍是丞相府重臣。若是要去见杨仪,李定虽然没有见诸葛亮那般激动,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期待。
走到门口,侍卫拦住了李定和陈明华二人:“只能李定一个人进去。”
李定争取道:“这是我的师爷,很多述职时需要的问题都由他帮我记着……”
侍卫坚定的表示不行。
“让他们俩一起进来吧。”大厅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
侍卫向屋内遥遥一拱手,随后在李定和陈明华身上反复摸索了一番,摘走了李定腰间挂着的短剑。他摆了摆手,示意李定二人可以进去了。
李定微笑着,对着侍卫微微一拱手,便和陈明华一起,昂首踏步地走进了大厅。
“你可是李定?”上座的中年人颇具威严地问道。
李定抬头一看,那中年人身着一件青紫色长袍,头戴一顶蓝玉冠,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了高高的额头。他的颌骨高高凸起,显示着这是个极难湖弄的人。
李定站定:“见过参军大人,下官涪陵郡汉复县尉李定,特来丞相府述职。”
杨仪很危险地眯起眼睛:“李定,述职之事暂且搁置一旁。张有富上奏,你李定要谋反,你是否要辩解一番呐?”
李定面不改色:“下官无辩解之言。”
杨仪酝酿许久的气势被打断了,一时间有些愕然,李定的答桉和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
“哦?”杨仪反应了过来,阴沉沉地接道:“那你是认罪了?”
“下官无罪。”
“那你为何不辩解一番?”
“下官若真是谋反,定然会趁着丞相北伐之际四处剽掠。丞相回师之际,要么投降孙权,要么遁入群山,抑或是惑众固守、负隅反抗。又岂敢回到成都面见丞相?”
杨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过了片刻,他沉声道:“安知你不是见谋反不成,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回到成都试图迷惑我等?”
李定面无惧色,康慨一笑:“若是如此治罪,那便是莫须有之罪名,臣不做反抗,甘愿引颈受戮。”
杨仪过了好一阵儿,才想起关键节点:“你汉复县县令张有富安在?”
“已被下官依法诛杀。”
“所依何法!”
“丞相所定,大小官吏应遵之法。”
“何事犯法!?”
“贪污受贿!蒙蔽百姓!鱼肉乡里!”
“可有证据!?”
“封存其财以为物证,万千黎民以为人证!”
“为何不奏请丞相府,使丞相秉公办理?”
“丞相北伐在外,无暇内顾。灾民饥寒交迫,命在旦夕。”
“且不问你擅作主张之罪,丞相回师后为何不及时上奏?”
“时至初秋,寒风渐来,而民无蔽身之所。下官一心治民,无暇上奏。”
“你可知私杀上官,该当何罪!”
“当以谋反论处。”
“既然明白朝廷律法,那你可认罪?”杨仪身子微微前倾,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臣知罪,而不认罪。”
杨仪站起身来,冷笑一声:“李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杀朝廷命官,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臣确是诛杀了那张有富,却不知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是何依据?”
“你组建生产建设兵团,不是结党营私吗?”
“参军明察:生产建设兵团是为了团结群众力量,尽快治理水灾,恢复秩序。绝非李定为一己之利,朋党营私!”
杨仪眯着眼睛注视着李定:“你可知丞相法度严明?”
“臣知之。”
“纵然你有千般理由,也难逃一死,你可知之?”
“臣知之。”
“你不怕死吗?”
李定抬起头,面不改色地盯着杨仪的眼睛,随后哈哈大笑,声震屋宇:“若是为万千黎民之生存而死,若是因为诛杀民贼而死,我李定有何惧哉!死得其所罢了!”
杨仪被他的自信和气势气的浑身发抖:“大胆!放肆!”
李定微微一笑,沉声说道:“下官愿意引颈受戮,只是死前有几个问题,想问参军大人。”
杨仪怔了一下,冷静了下来。他阴恻恻地一笑:“既知当死,姑且问之。”
“臣有第一问。万千黎民百姓该死吗?”
杨仪明白了李定想表达什么,他心中暗赞。虽然刚刚被李定刺激得够呛,但是也并不耽误他心中暗暗欣赏这个年轻人。杨仪面上并不改色:“自然不当死。”
“臣有第二问。贪官污吏当杀吗?”
杨仪微微一笑:“依照丞相法度,自然当杀!”
“臣有第三问。丞相法度为何而立?”
“一为安定天下黎民百姓,不偏私权贵,使民安乐无怨愤。二为继承先帝大业,北定中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臣有第四问。若是丞相身处我之处境,当坐视恶官欺霸百姓,黎民饿殍遍野乎?当诛杀民贼,效法下官同样之作为乎?”
杨仪语塞了,他注视着李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定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仪。
“威公,罢了,由我来和他交谈吧。”一个轻柔又威严的声音从杨仪身后传出来。
杨仪转过头,向着屏风后一拱手,惭愧地说:“丞相,下臣愚钝,让丞相失望了。”
“无妨,你已经表现得非常好了,”那个声音缓缓说道,“拉开屏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