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般的菊花瓣,随风,飘零。
许曼芝的墓前,两位王者,香烟缭绕,气氛空前凝重。
在宁之航心里,他承认他那天是火大了,两脚踢断阿Rain的四根肋骨,被推进手术室补肺,让他整整一个月下不了床。
从这点说,他对弟弟是愧疚的,也正因为是弟弟,所以即使是那日过后,直至今日,他都没说破实情。
早在阿Rain被推进手术室一刻,宁之航就下令全美德地毯式搜索,一小时内揪出了那个给他传视频的人。对于他身边一众跟屁虫的恶劣行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过问,不过这件事显然戳到了他的底线,他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
然而听完事情经过,宁之航只是让视频抓拍者们卷铺盖走人,这件事到此结束。
因为宁之航很清楚,这些小跟班从美德沿路跟踪他们回家,再目睹二人欢颜嬉笑,直至送文茜回家,这一系列举动换做旁人或许真的察觉不到,但宁雨晨不同,从小就被世界级国手密训的集团继承人是绝对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从头到尾,宁雨晨都是任拍任跟。
至于他的目的,宁之航几乎不用脑子就能猜得出大概,他想告诉自己,他也喜欢文茜,想要一次机会。
只可惜,手段不够高,他自编自导的剧目不过是为他们的感情升温提供了平台,自那以后,他和文茜的感情由低谷攀升很快就进了新的阶段。
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叶凌丫头的穿针引线,没有宁雨晨的推波助澜,没有蓝眼魔头的坑蒙拐骗,以文茜那慢热的性子,他们是不可能相处一年就结婚的,所以有些恩情,他会记住!有些事,他会烂在肚子里!
而有些仇,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直抽着闷烟的宁雨晨无意中睨了宁之航一眼,他浑身上下透着的阴沉更深了,没有边际,也见不着底。
“你的协议书还在我这儿,没我的签字不具备任何法律效益!我会尽快把你的股份按息套现转入你名下,回澳洲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宁之航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心无波澜中蕴藏的阴鸷之气让宁雨晨为之一怔,许是天生的洞察力和后天的熟悉感,宁雨晨觉得宁之航积蓄已久的怒意就要爆发了,而且绝对不是单纯的商业争夺。
“你准备干什么?”宁雨晨一字一句,问的极其认真。
“跟那魔头,同归于尽!”
宁之航转身离去,留下的四个字阴冷刺骨,一片肃杀。
这场男人之间蓄谋已久的博弈终于因卓文茜的再次消失而一触即发,而这四个字听在宁雨晨耳里,更像是宁之航的誓死宣言。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胸腔里徒起一堵厚墙死死压在宁雨晨心里,他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宁之航的作法,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当宁之航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脑子里一定晃着一张挥之不去的绝美容颜,虽然宁雨晨不愿承认,可他必须面对现实,宁之航身上的有一种和卓文茜极其相似的气息,卓文茜倔,宁之航可以更倔,卓文茜狠,宁之航能比她更狠。
所谓一物降一物,卓文茜这辈子注定与宁之航剪不断理还乱。
……
就在宁之航说出同归于尽之时,其实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沈氏集团因昨夜的爆窃案引来了一众警察的莅临,上至内部高层,下至普通职员都由警察一一盘问取证,警方的说辞冠冕堂皇,美其名曰内部抓奸,而集团主席的沈泽浩也被一系列突发状况吵得头晕脑胀,一向专横嗜血的魔头直接就将警方罗列出的可疑人员关进了密室,并将警方官员统统轰出了沈氏集团。
本就以霸道强势,有黑道背景的沈氏集团经此一役很快就被媒体大众以渐失民心的横幅大肆报道。
已与血琉珠成功换回身份的卓文茜正蜷在沈家大厅的沙发上品着咖啡,看着今日的报道。
说她不兴奋自然是假,毕竟沈氏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大众对着干,势必会招来明珠之城十大豪门望族的联合抨击,虽然她不懂什么商业规则,可她曾听宁之航说过,全球金融是一体化,可每个圈子仍持续着自己的游戏规则,一旦存异过度,就会物极必反。
想来是在澳洲没讨到什么好处,回来又碰上这一麻烦茬,吃瘪多时的魔头才会直接和媒体杠上了,这幕后的主事者是宁之航吧!
有些意外,宁之航怎么会这么快出手,当然她没那么傻的往自己身上贴金,可是事实确实是因为她。
既然宁之航出手了,她也不能闲着,来沈家多日,早已摸清了这座皇宫的地形。婆婆说过,嗜血魔头并不是刀枪不入,他的弱点就是他的生母梅丽莎,梅丽莎此生的最爱便是沈钧麒赠与她的钻石项链Venus,Venus与宁氏家族的极地大珍珠古董钻戒意义相似,都是当家主母唯一的凭证。
婆婆还说,席慕娟为了抢夺Venus可是用尽心思,只可惜就算她生下沈安琪,就算她翻遍皇宫每个角落,她也没找到Venus。
一想到席慕娟,卓文茜倒有些诧异,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她半点消息,怕是被魔头抓回魔域门了吧,虽是自己的生母,可想起之前的种种,卓文茜就觉得嘲讽至极。
沉沉放下咖啡杯,卓文茜面无表情向二楼走去,想那自以为聪明的席慕娟怎么都想不到梅丽莎会把Venus放在魔头出生时的婴儿床夹层里,思及此处,卓文茜又一次撇嘴讽刺着,席慕娟这辈子是生过孩子,可像她那样没心的毒妇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一个宝宝对于妈妈的意义。
成功拿到Venus,卓文茜如释重负,一路回到客房,空荡荡的皇宫除了佣人,平时出没的血滴子一个都没影,如果是潜于暗处,那么在她偷溜进保存至今的婴儿房时,血滴子就该现身了,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又是宁之航搞的鬼?他没那么神通广大吧!
带着狐疑,卓文茜呆呆坐在梳妆台上,取出方巾一遍遍擦拭着布满尘埃的墨蓝色扇形盒盖,本想打开看看,可想来是梅丽莎的遗物,若不是为了牵制魔头,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自然她更没资格一睹真容了。
当务之急就是把Venus送到宁之航手里,不过思来想去,她是越想越气,身在沈家是既不能出门,又不能用沈家的电话,明明还有手机,可去见宁之航一次就被他砸一次,都不知道被他砸过多少个了,难道那疯子有砸手机的嗜好?
一边想着,一边气着,直到门外传来‘叮咚’的敲门声,卓文茜才抽离了思绪,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宁氏家族未来的当家主母沈安琪挺着笔直的身板跪在门口,脸色苍白,还挂着初歇的梨花泪,卓文茜愣在原地,什么情况?
“嫂子,安琪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不是你嫂子!”一出声就来这么个*称呼,对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卓文茜真是有说不出来的厌恶。
“姐姐,安琪真的错了,求你和哥哥离开这里吧!安琪不想看到哥哥和航哥哥开战,求你们走吧!求你们了!”
什么什么?卓文茜脑子卡得厉害,一时没理清楚她在说什么?求她和魔头离开?什么意思?瞅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尊荣,就想起魔头对她不成文的规定,回沈家就要装成狗,卓文茜无奈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先起来!”
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屋,扫了一眼桌上的Venus,轻蹙的眉宇瞬间平展了半分,或许能让她带出去。
随着卓文茜进了屋,沈安琪一把鼻涕一把泪沿路倾诉着她的心酸史,“航哥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到处都找不到他,我就坐在大厅里等,日日等,夜夜等,可他还是没回来……”
卓文茜越听越别扭,不耐烦的打断了,“那你就继续等呗,来找我做什么?”说完,卓文茜这才理清楚沈安琪刚进屋说的话,她指了指软椅,让沈安琪坐下,随即问道,“你凭什么要我和你哥离开?又凭什么确定他们之间要开战?还有,他们开不开战,跟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哥哥这些年一直都计划着想要毁掉宁氏,宁氏这几次的危机都是哥哥在幕后策划的,这几天城堡来了好多航哥哥的助理到书房取走文件,虽然他们都不肯告诉我航哥哥在哪儿,可我猜航哥哥一定知道了,才决定要反击的。姐姐,哥哥最听你的话了,你让哥哥走吧,我不想看到航哥哥和哥哥闹成这样!求你了!”
“看来,你还挺在乎你哥哥的嘛!”沈泽浩有你这么个妹妹,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其实……我……”沈安琪的声音越来越小,两手叠置一遍遍的捋着她常年一个颜色的裙装花边。
卓文茜本就不想听她说的一唠子废话,更被她那套鹅黄色裙装晃得有点不舒服。
“有话就正常说,没话说就请你离开!”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呕……”
完全出乎意料,沈安琪还没开口,全身一个痉挛抽搐,本就虚弱的身子直接跪到在地上。
“呕……呕……”
几乎是她干呕的同时,卓文茜浑身一个冷颤打响,随着瞳孔的缩紧,她完全是不自觉的离开了座位,本能的走上去搀扶身子微热的沈安琪。
难道,她,不可能!!
卓文茜像是完全麻醉在自己的思维里,以至于自顾自的扶起沈安琪,都没来及询问她一句。
“姐姐,求你和哥哥一起走吧,一个是我亲哥哥,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我真的我不想看到他们这样!”说到一半,轻捂着自己的肚子,补充道,“他也不想!”
“你怀孕了?”卓文茜艰难的咬出几个字,极力想要抑制破口而出的哽咽,以至于青筋跳动的喉咙一波接着一波抽搐着,麻木而生疼。
……
送走沈安琪,即使脑子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可卓文茜还是把Venus交给了她,并告诉她,这是沈泽浩刚送她的礼物,她借花献佛转赠她,就当是给未出生的孩子的贺礼!既然她一口一个哥哥,想必看在沈泽浩的面子上她也不会随手就扔掉。
她走了,卓文茜当场泪崩了,几步冲进浴室,哗啦,哗啦,一遍遍淋着自己的脸,自己的头,却怎么都融不掉她一脸的泪迹,那一滴滴晶莹的泪就像是刻在她脸上的烙印,狠狠的告诉她一个既定的事实。
沈安琪怀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