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
沉甸甸的公道!
柳羽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传入耳畔中,都格外的孔武有力。
鸦雀无声,一时间…整个德阳殿鸦雀无声。
无论是天子、朝臣、宦官、宫人,没有一个不被这番话所震撼。
是…是天子授意?
那么…曹嵩贪墨国库,不仅无罪,反倒是有巨大的功劳了。
反观杨赐、张让…他们,他们似乎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惊骇…
桥玄是第一个面颊上露出惊怖之色的人。
他太清楚了,陛下是绝不可能委派曹操暗中试探青州黄巾,他更不可能派曹嵩带着国库钱粮去招安黄巾。
那么。
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柳羽为曹嵩开脱贪墨罪名才…才…
桥玄不敢往下继续想。
震撼…太震撼了。
柳羽的话,已经让他…让曹嵩,乃至于让天子都立于不败之地,反观张让与杨赐,他们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的确…
诚如桥玄预料的那样。
满座从震惊,到惊怖…
所有人,无论是哪个派系的,都无比惊骇于柳羽这力挽狂澜的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直勾勾的望向柳羽。
反倒是这时候的柳羽,他十分的平静…他的面色波澜不惊,他的眼睛就像是最平静的湖水一般。
而他想到的是他抵达济南国的那一夜,在国相府与曹操,与曹嵩的对话。
那一夜,柳羽用草棍在地上画出“圣裁”二字,他告诉曹操,既保全忠义不与宦官同流合污,又要消除贪墨一事对曹嵩的影响,那唯有依靠这两个字。
曹嵩望眼欲穿的看着柳羽…
曹操则询问柳羽,这是什么意思。
柳羽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人能对抗的了王法,贪墨的罪名也足够任何一个家族彻底沉沦,但唯有一样东西,若然做到了,那即便是陛下不能惩罚‘贪墨’,那便是功绩,是陛下的功绩!”
“若然大哥立功,或是大司农立功,那充其量不过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可若这份功绩出在陛下身上,那便是青史流传。流芳百世!当年,陛下以一个藩王的身份继位称帝,那时候强敌环伺,外戚当权,不得以陛下要倚靠宦官对抗宦官。之后的大汉国事蜩螗,江河日下,土地与官僚都掌握在大氏族的手里,陛下有心思变,却无力回天,为了对抗大氏族,他还是需要依靠宦官!可现在不同了,今日的大汉解决了氏族,解决了内部隐患,解决了外敌寇边,这是中兴之兆啊!你们不妨试想一下,若大汉真的中兴,那陛下最渴盼的是什么?”
“功绩!”曹操与曹嵩异口同声!
没错,在柳羽的引导下,曹操与曹嵩都能意识到,若大汉中兴,陛下最在乎只能是功绩。
哪个帝王不想青史流芳,哪个帝王不想被后人提到时,都评价一句“圣明之主”。
柳羽的计划,曹嵩与曹操已经听明白了一多半儿。
另外一半,柳羽娓娓道出。
“既然知道陛下要的是功绩,那曹大司农与大哥的胆子就要更大一点儿,不是大胆去做,而是大胆去想,想怎么样能为陛下揽获功绩,怎么样能在这份功绩中,让那份国库中对不上的账目彻底的混乱!”
“曹大司农与大哥要理解陛下,理解他这些年的不易,理解他的苦衷,理解他的可敬,可理解他的可畏,理解他的志气,更理解他的野心与弱点!”
柳羽的这一番话…
几乎点明了曹操与曹嵩下一步的计划。
真知灼见…
让人信服。
而之后的曹操与曹嵩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诚然,劝降青州黄巾军…这中间有赌的成分,但庆幸的是,曹操与曹嵩都赌赢了。
这边厢…
——羽儿这是要赠送给朕一份莫大的功绩嘛?
——天子部署,六十三万黄巾余党接受招安,青州定,天下凝,这是一份足够流传千古、青史流芳的功绩啊!
回味着柳羽的这番话,天子刘宏激动的双手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他并不觉得…杨赐与张让有这个胆量杜撰曹嵩贪墨的事实。
母庸置疑…
曹嵩的确存在着贪墨!
可现在,这些还重要么?
若是证明了曹嵩的贪墨,那他这个大汉天子何来的青州六十三万百姓安定的硕大功绩呢?
尽管心知肚明,可刘宏…没得选,他一定会站在柳羽,也站在曹嵩这边。
“还是小看羽儿了!”
刘宏心头暗叹一声,他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柳羽,心中感慨之余,不由替杨赐与张让感到遗憾。
机关算尽…
机关算尽不是你们的错,可你们错就错在选错了对手。
“张常侍,杨司徒,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天子刘宏语气平静的询问着张让、杨赐…
他并没有用太严厉的语气,因为他知道,张让与杨赐已经尽力了,只可惜…羽儿更出色,羽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对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优势,就连天子刘宏都不由得为杨赐、张让两人惋惜。
“这…这…”张让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可杨赐却是睁大了眼睛…
他已经意识到,他陷入了死局,一个无论如何诡辩,都无法逆转的死局。
只是因为柳羽的一番话…
因为一条青州十万火急的急件,他…他已经丧失了继续斗下去的资格。
“啪嗒…”杨赐跪了,“陛下…臣…臣不知陛下心念青州时局,臣险些破坏了陛下的计划…臣万死,臣万死!”
“啪嗒…”张让也回过味儿来了,他也跪了,“臣…臣猪油蒙了心,竟…竟把大忠臣当做是大奸佞,臣有眼无珠…臣有眼无珠,臣万死…万死!”
呵呵…
就在这时,天子刘宏冷笑道:“人只有一个脑袋,死一次就够了,何来万死之说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刘宏内心中想的是,“看看罢,希望你明白,你们此刻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
刘宏默默的看着杨赐,看着张让。
杨赐与张让两人,则是脸色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不断的冒出,不断的滴落。
终于,杨赐当先扛不住压力,拱手道:“臣老杨昏聩…辨不清真伪,分不清忠奸…臣请辞去这大司徒之位,告…告老还乡!”
尽管饱含着无限的委屈,可…杨赐这句话说的无比坚定。
“杨司徒…你…”张让看了杨赐一眼…
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他们没能扳倒柳羽,那柳羽一定会…一定会扳倒他们的!
“陛下,臣…臣也求陛下恩准,恩准臣告老还乡!”
张让磕头如捣蒜!
呼…
此时的天子刘宏,他的一双眼眸紧紧的眯着,他心头喃喃。
“朕知道,你们是冤枉的,可你们选错对手了,自己种下的因果,朕也帮不了你们!”
心念于此…
刘宏大手一摆,“准了!”
此言一出…有侍卫卸下张让与杨赐的官府,两人泱泱而退。
桥玄看气氛差不多了,他连忙道:“误会消除,可这庆功的宴会还在继续,陛下…咱们…”
“哈哈…”刘宏浅笑一声,他扬起手。
“今日双喜临门,再拿酒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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