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被关着的牢狱倒是干净许多。
有一张木板床,还有一床薄被,桌桉甚至还有一些器皿…
俨然,文聘为底层的流民考虑,宛县四大家族将他关入牢狱中,狱卒也同情他,不愿意为难他。
只是…
作为县尉,执掌一县军务,却奈何不了本地氏族,甚至…反倒是被本地氏族关入牢中,这极其讽刺。
如今,正直深夜。
大牢内传来文聘梦中轻轻呢喃的声音。
“儿子,儿子…”
原来,他想起了自己那才出生不久的儿子。
柳羽让狱卒打开了牢门,轻轻走入其中,看到文聘的被子落地,当即拾起被子为他盖上,望着牢狱内小小窗户上的一弯弦月。
隐隐有浮云遮蔽了月色,柳羽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文聘突然睁眼,张口问道:“你是何人?”
柳羽笑:“新晋的南阳太守,文县尉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柳羽。”
“柳羽?天师道的玉林柳郎?”
“你还知道我是天师道的?”
“玉林柳郎尚未入城,就在城外救下一疫症女娃,我文聘纵是在牢狱中,也挺狱卒议论过这事儿。”
“能治愈瘟疫,不应该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儿么?可看你的样子,并不高兴。”
对文聘,柳羽有些意外…
意外的是,他竟知道自己来自天师道,还知道自己在城外救下一女娃…情报传来的速度很快嘛!
更意外的是,既然知道他救下瘟疫下的女娃…这代表着,能治愈瘟疫,这等普天同庆的“大事儿”,文聘表现的太过平澹了。
不等柳羽细想,文聘开口了。
“高兴,自然是高兴,可…南阳患的瘟疫不是高超的医术可以救下的,而是…是…”
一句话讲到最后,文聘闭上了嘴巴,像是不愿意道出一个事实,一个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呵…”
反倒是柳羽笑了,“一个以区区‘县尉’之职都敢对抗‘云台二十八将’这样功勋家族的人,竟提及南阳瘟疫三缄其口,唉…文县尉可让本郡守有些失望。”
柳羽故意叹出口气。
果然,被这么一激,文聘当即道:“我都被关入牢狱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南阳最大的祸患,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瘟疫下,那‘云台二十八将’这样的功勋氏族罔顾法度,草管人命,只手遮天!”
——罔顾法治、草管人命、只手遮天!
柳羽眼眸眯起,这三个词委实太过“一针见血”…
许多时候…
柳羽也会想起,氏族是导致大汉灭亡的罪魁祸首。
特别是地方…当这些氏族垄断了土地、教育、官员的选拔,他们在一方土地上就可以只手遮天。
而这会进一步的造成整个大汉底层秩序的失序、示范、失调!
但,若非亲眼所见,柳羽又怎会想到他们能做到如此过分的地步。
将染上瘟疫的流民驱逐出城,任由其自生自灭,这与草管人命有什么区别?
人言“县长”、“县令”执掌一方土地上人的生死予夺,被称为“百里侯”…
可当“县长”、“县令”与这些顶级豪门氏族比较,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执掌一方的县令可以被氏族执掌“生死予夺”,乃至于被逼迫到“弃官逃离”的地步;
掌管一县兵马的县尉更可以被大氏族联合起来,关入牢狱!
好特喵的讽刺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解开他的枷锁,取来他的官服,好好的洗个澡,衙署正堂,你、我详谈!”
柳羽当即吩咐道…
只是,吩咐归吩咐了,一干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敢妄动。
狱卒的头子凝着眉提醒道:“禀郡守…放文县尉,是不是…得先派人告诉下‘吴’、‘诸’、‘刘’、‘任’四家呢?”
言外之意…
没有这宛县四大家族的同意,怎么能放人呢?
“噢…”柳羽饶有兴致的望向狱卒,眼眸中一抹锥光闪过。“好啊,我乃郡守,来此南阳一个县城,说话竟不好使?竟都需要问过当地的氏族才能下令?”
“是不是,若是今日本郡守不问过‘吴’、‘诸’、‘刘’、‘任’四家,我下的政令还出不了这牢狱了?是么?”
此言一出…
“嗖嗖嗖…”
无数柄佩刀拔出,俨然,随行的汉庭北军纷纷亮出了家伙。
一千汉庭北军是陛下赐的,这是柳羽的底气。
“不…不…”狱卒头子连忙解释。“柳郡守…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担心…担心柳郡守与他们…他们起冲突,他们可不只是…宛城的四大家族啊!”
意思很明白…
一旦起冲突,柳羽一个郡守捅的不是‘吴’、‘诸’、‘刘’、‘任’这宛城四大家族,而是南阳郡“云台二十八将”十一个功勋家族的马蜂窝。
因为一个小小的县尉,不值当!
“本郡守方才说的没听到么?解开他的枷锁,取来他的官服,噢…本郡守想起来了,区区一个县尉…官太小了,随便一个地方豪门都能踩在脚下欺负!”
“很好…取来郡尉的官服,从即刻起,本太守征募文聘为南阳郡郡尉,执掌一郡兵马,本郡守倒想看看…郡尉,他们敢不敢关入牢狱?或者更直接点儿,干脆把本太守也关入牢狱,随了他们的心!”
啪嗒…一声。
这下,所有狱卒都跪了,任凭谁也能看出来,这位新晋的郡守是个硬骨头啊!
哪里还有人还敢违抗这位新晋太守的吩咐。
连忙解开了文聘的枷锁,柳羽回望了他一眼,“本郡守在衙署大堂等你,洗去这一身污垢,穿上你的官服,这南阳的吏治、风气该整肃一番了!”
留下这么一句,柳羽迈着龙骧虎步撤出了牢狱。
反观文聘,他瞪大了眼睛…
他从小生活在南阳,历任南阳的郡守、县令…还从未见到有敢与“云台二十八将”公然叫板的。
以往郡守、县令…来此上任,往往会摆低姿态,一一登门拜访…
可这位…
这位玉林观主截然不同,一出手…就是要在南阳郡捅出一片天哪!
呵呵…
文聘的拳头握紧,他太喜欢这样的郡守了,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
…
洛阳,皇宫,千秋万岁殿。
桌桉上堆着成捆的奏章,蹇硕跪坐在天子刘宏的面前,像是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被问询什么。
刘宏批阅过一封奏章,旋即抬眼看向他。
“羽儿已经到南阳了吧?”
蹇硕如实回禀:“南阳的探马还没有回来,不过,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南阳的治所宛城。”
“宛城?”
刘宏吟出这个地名,旋即缓缓起身,行至一侧。
千秋万岁殿的宫壁上挂着一副硕大的舆图,刘宏的指尖从洛阳划过虎牢,经陈留…最后停留在了南阳的宛城,这是一座在盆地中的城池。
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提及“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
这里的洛是洛阳,宛则是南阳。
《隆中对》中,诸葛亮特地提及这两处,也可见此二处位置的关键。
洛阳被尊为天下的中心,位置特殊。
南阳的位置同样特殊,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是可以种粮的,是发展农业的重要地带,整个中原的地形,除了洛阳和南阳这两个盆地外,其它的都是平地。
平原地带便于交流,能促进文明的发展;
但盆地却是农业的中枢!
这也是为何,南阳被称为南都,能够影响整个汉帝国的经济…
单单农业一项,就足以让整个大汉的粮价发生剧烈的震动。
而其中,宛城便是南阳的治所。
不夸张的说,瘟疫之下,宛城一个城池的得失,就能够关乎豫州,乃至中原抗击瘟疫的成败。
只是…
刘宏的眉头微微的凝起,“宛城,光武皇帝‘云台二十八将’南阳十一将,颍川七将,河北七将,关中三将,其中南阳十一将中的‘吴’、‘诸’、‘刘’、‘任’四将的家门便是位于这宛城吧?”
俨然,刘宏对这些功勋世家的分布极其熟悉…
因为他一早就想打压这些氏族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正是。”蹇硕如实道。
刘宏的脸色愈发的冷然,他的指尖不断的敲打在这舆图中宛城的位置。
感慨道:“光武皇帝起于南阳,云台二十八将当年也立下过赫赫功勋,倒是不想,昔日的云台将今日竟已经会变成大汉的掣肘!”
“陛下…”听到这儿,蹇硕顺着刘宏的话补充。“此前有探马来报,说是南阳地界‘云台十一将’的家门早已联合起来,每家都有部曲上千人,因为仗着是功勋之后,大肆的兼并土地,将庄园修的比皇宫还要大…此间郡守、县令谁若是敢违拗了这些‘云台旧部’,那势必会遭到其勐烈的报复。”
“便是为此,此前陛下多番派遣官员赴南阳,可这些官员屡屡辞官,甚至大量连夜奔逃,便是受制于此‘云台十一将’,此番皇长子赴南阳抗击瘟疫,且不说瘟疫…单单这第一关便是‘云台十一将’,他们的部曲合在一处怕是有将近万人,算上奴隶更是不计其数,臣担心…”
蹇硕没有把话讲完。
刘宏却是目光冷凝。
“把话说完!”
“臣担心,皇长子只带了一千汉庭北军,双方倘若针锋相对,皇长子会吃亏!”蹇硕把心里想说的话全盘道出。
刘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沉吟许久,方才喃喃吟道:“好一个尾大不掉的云台将门!”
这的确是个尾大不掉的难题。
光武中兴,功勋之后,又在地方深耕多年,盘根错节…
这等能量,便是天子刘宏都没办法轻易的扳动,羽儿会是他们的对手么?
此前…
倒是把这南阳的瘟疫想的简单了。
“即刻在从北军中挑出三千人。”刘宏当即吩咐,“秘密将这些兵马派遣往南阳,交由皇甫嵩统一调度。”
啊…
蹇硕一愣,加上此前派出的一千人,汉庭北军一次性就赴南阳四千人。
要知道…这可是中灬央卫戍军,汉庭北军一共五个军团,每个军团也就两、三千人,一次性就调派出去两个军团,这是这一朝都是极大的手笔,是第一次。
但…事关陛下最器重的皇长子,一切又变得情有可原。
“喏!”
蹇硕连忙拱手答应。
刘宏则眯着眼,眼眸依旧是盯着舆图上的宛城,“光武皇帝是留给朕一个大难题啊,赫赫,若是这些云台将识趣也就罢了,若是真敢与羽儿硬碰硬,朕也不是吃素的!”
言及此处,原本手指敲打着舆图的刘宏,手掌骤然握紧,以拳头砸向这南阳的治所“宛城”。
在他看来…
那些在“功劳簿”上作威作福的家伙们,是时候该整治一番了。
那么,就从南阳开始吧!
…
…
南阳,宛城,衙署门前…
汉庭北军守卫森严伫立。
皇甫嵩已经敏感的能觉察到此间气氛的悚然,专程下令全天候护卫在南阳郡守柳羽的身边。
很明显…
衙署附近多出了许多“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皇甫嵩怎会不知,他们必定是各大氏族派来打探情报的眼睛。
“都给老子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入此间衙署!”
“喏!”一干汉庭北军将士语调严肃,一个个铆足了精神。
此刻…
柳羽与文聘正于衙署的堂中落座。
门外还守着几名文聘的心腹侍卫,皆是统一的衙役打扮,一个个捧着竹简进来,将竹简呈放在柳羽的面前。
这是…宛城县令逃走之后,四大家族用县令的印绶颁布的文书与政令。
其中几条格外的醒目。
——凡是发现瘟疫者,即刻强制遣送出城,不许入城;
——所有县内粮草、药品由‘吴’、‘诸’、‘刘’、‘任’四家商铺统一调度贩卖,其它商铺不得经营;
——敢私自放流民入城者,杀无赦,珠链三族!敢违抗政令者,押入牢狱,审理后流放边陲。
好家伙呀…
柳羽看着这些文书…直呼好家伙。
敢情…
别人害怕瘟疫,这四大家族却在发国难财!
“所以说,整个宛城所有的药材与粮食都在这四大家族手中了。”
“没错。”文聘如实道:“不光如此,这四家合起来,足足有三千部曲,他们均是功勋之后,哪怕是柳郡守与他们正面交锋,他们也不会怕的,强行打开城门,开仓放粮、放药也很难。”
柳羽一手搭在下巴上。
“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柳郡守打算怎么办?”文聘语气凝重的问道。
与他那凝重的脸色截然不同,柳羽整个人显得很澹定,很从容…
过得片刻,他的嘴角勾起,澹澹的笑道:“既然这‘吴’、‘诸’、‘刘’、‘任’四大家族这么厉害,那索性…明日本郡守就亲自去拜访下,权当是先礼后兵!”
“拜访?”文聘脸色冷凝,连忙提醒道:“他们是不会服软的…”
“不会吗?”柳羽像是有一股莫名的自信。“谁天生也不会服软认输,不过…谁没有弱点呢?”
当即…
柳羽拍了拍手,几名鬼卒身着黑色劲装从门外走进。
柳羽扬手,“都说说吧…你们打听到的,这‘吴’、‘诸’、‘刘’、‘任’四大家族的族长性格如何,百姓中对他们的风评如何?”
当即…
鬼卒就依次展开了一幅幅画卷。
似乎…
这是他们记录下来的,‘吴’、‘诸’、‘刘’、‘任’四大家族的一些行为。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在柳羽这儿,应该改成——车马未动,情报先行!
…
…
尽管宛城衙署守卫森严。
但…
新晋郡守释放文聘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宛城四大家族连夜赶至吴家府邸。
吴家,乃是东汉开国名将,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中第二位的“吴汉”的家门,在光武皇帝刘秀时期,吴汉做到过大司马…广平侯,率军扫灭刘永、董宪、公孙述、卢芳等割据势力,击退匈奴,可谓是功勋卓着…
如今,这位吴家族长的年龄也更长一些,是宛城四大家族公认的领袖。
“咳咳…”
听过眼线的禀报,他没有当先表态,只是轻咳几声,似乎是打算先听听其它三家的态度。
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第八位,朱家族长当先开口。
“这新晋郡守来者不善哪,刚到咱们宛城就放了那县尉文聘,更是征辟为郡尉,执掌整个南阳郡的兵马,这是在打咱们这些‘功勋’将门的脸哪!”
“哼…”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第十六位的刘家族长脾气火爆,当即拳头握起,大嗓门愤怒的咆孝着。“咱们的先辈不知道为大汉流了多少血,多少次丧命,如今南阳有瘟疫,怎么着…朝廷还能保庶民?不保咱们?哼…别说是一个小小郡守,就是陛下来了,老子也这句话。”
“政令就这么个政令,发现一个有瘟气的贱民就赶出去一个,药材、粮食必须统统在咱们手里!有能耐,朝廷就治老子的罪!”
他这话脱口…
二十八将中排名第二十四位的任家族长,一边抚着山羊须,目光幽深的望着天空。
忽然张口道:“听闻这次陛下派来的是个道人,号称什么‘玉林柳郎’,便是汝南袁氏的司空袁逢也栽在了他的手上,咱们不可大意啊!”
“坊间把他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能请出‘老天爷’,还能降下什么天狗食日,倒是与那太平道大贤良师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些相似…妖异的很,玄乎的很!”
“害!”刘家族长当即一摆手。“什么狗屁大贤良师,不过是个骗子,依我看,这些道人都一样,不过是一些障眼法,骗骗那些愚蠢的贱民罢了?咱们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怕他作甚?怎么着…难道陛下还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郡守,跟咱们这些功勋之后翻脸?”
有恃无恐…
俨然,这位刘家族长自诩功勋之后,十足的有恃无恐。
任家族长正想开口。
“咳咳…”
终于,吴家的族长咳出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他将一杆纯银铸造的拐棍撑住地面,缓缓站起身来,他一站起,其它三家的族长也纷纷站起。
只是,他的语速不快,语调也极其和缓。
一副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敌不动,我不动…明儿个,都点出自家的兵守在城门处,那些流民依旧是许出不许进,这位郡守要敢跟咱们动手,咱们就联合整个南阳各大氏族狠狠的奏他一本,有咱们没他,有他没咱们?”
“呵呵…老刘说的对啊,陛下还能为了一个郡守,治咱们这十一个功勋家族的罪不成?明儿个米坊照开,药店的价格再抬高一倍,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就当这道人不存在即可!”
吴家族长一说话。
这下…再没有人有异议。
特别是那句…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就当这道人不存在!
“哈哈…”
登时间,整个吴府大堂上…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笑的别样的开怀。
…
…
幽州与冀州交界之处,出了中山国的地界,前面便是涿郡。
一队来自洛阳城的车驾已经抵达了此间。
此刻…
无数涿郡官员早就守在了这里,出城三十里迎接。
幽州位于大汉的最北方,与中原的气候相差甚远,哪怕是五月时节,张让已经蜷缩着身子有些浑身冷飕飕的感觉。
刘备、张飞、简雍都是本地人,习惯了这边的气候。
看到前方的阵仗,下马的下马,在马车里的当即走了出来,远远看到眼前大张旗鼓,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中常侍张让已经一脸堆笑着,在随行小黄门的伺候下,披上了一件貂皮披风,笑吟吟的走向前去。
一边走,不忘一边感慨,“终于到了呀!”
新晋的涿县县令刘备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身着官服的一干人等,张口问道:“张常侍,涿郡的官员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呵呵…”
张让笑了,“咱家出使涿县,自然会先派人知会一声?咱家是有排场的,岂能跟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一般无二?”
他提高了声调,恨不得让同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幽州,苦寒之地,在这边任职的官员算个屁啊,若是有关系打点?怎么可能被派往这苦寒之地?所以前两日,咱家就派人来知会了他们一番,他们知道咱家要来,敢不乖乖的在此等候么?”
这…
“……”
刘备欲言又止,他突然有些羡慕张让。
什么时候,他才能如此风光的回乡呢?
张让已经行至迎接的众人面前…
一时间,被无数人簇拥着,众星捧月一般。
张飞却有些不忿儿。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还是没有嚷嚷出来,只是小声说道:“想不到这没卵子的鸟人竟在咱老家这么受欢迎!”
当然,张飞不能理解,他们来这儿是抗击瘟疫的,搞这么大排场干嘛?
这样有意义么?
有!
至少张让觉得有。
刘备、张飞、简雍是以为来抗击瘟疫的,但张让不这么认为。
甚至…他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只见涿郡的郡守一脸堆笑着围到张让的面前,眼珠子连连转动着:“张常侍远途劳顿,咱们已经在前面的驿馆中备下了一些水酒,给张常侍和这几位…接风洗尘,还请张常侍赏光啊!”
刘备却是面无表情的张口。
“在下涿县县令刘备,拜见郡守大人,我等来此…是为了…”
一句话尚未开口。
张让直接打断。“不要紧,刘县令公务繁忙不愿意赏光,咱家赏你这个面子,刘县令,你们爱干嘛干嘛去,有事没事儿,莫要找咱家!”
说着话,张让招呼郡守领路。
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可不得享受享受嘛?
一辈子当宦官伺候皇上,咱就不能被别人伺候下?
好好的享受一番?
有权的人,到了苦寒之地,一如天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