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这是位于解良县南城的秦府。
如今,这里新的“主人”起手间,关系着数以百计、千计百姓们的沉冤昭雪,关系着解良县的天能否拔云见日。
午后的眼光稍稍透进来,无数文吏正在奋笔疾书,聚精会神的书写着县长颜和、豪强秦牛的一条条罪状,直至罄竹难书。
很难想象。
昨日…还是众星捧月的颜县长、秦老爷,今日就要被永恒的钉在耻辱柱上。
每一个文吏都卯足了精神,每一个百姓,把这些年的委屈声泪俱下的诉说,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这样的戏码自古亦然。
柳羽与荀或站在秦府内的一处水亭中。
荀或忙了半日,特地出来走走,恰恰这么一走,正看到了柳羽。
“累么?”
柳羽看着荀或烦劳的模样有些心疼。
这个年纪的他,本不该承受这么多,也不该去见识这世道中的黑暗。
“不累。”荀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之所以追随于贤弟,是因为在万古长夜中,哪怕是一盏微光,都让你不得不追随这光明,至死方休!如今能以自己的力量结束黑暗,还这一隅的百姓一片青天,这不应该是我与贤弟的初心嘛?”
柳羽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可这样会很累,也会很危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可大汉有多少个这样的县城,多少个比县城更大的州郡,依然被黑暗包裹着呢?还是那句话,这是刀山,亦是火海。”
“哈哈…”听到这儿,荀或笑了,他郑重其事的面朝柳羽。“贤弟如此学问,岂会不知晓我荀家先祖荀子所着的《不苟篇》中,讲述的何为君子?”
不等柳羽回话,荀或继续道:“匡救天下,是崇人之德,是扬人之美,君子要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而这应变的底线便是‘义’!”
听到这儿,柳羽顿了一下,也吟出一句。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是后朝宋代文天祥《绝命词·孔曰成仁》中的话。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柳羽也就是随口吟出。
哪曾想,荀或当即拱手:“贤弟身负道家所学,却对儒学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此为愚兄最佩服的地方!为兄只盼能像贤弟话中提及,‘成仁,取义’,哪怕是踏上这刀山,也要让黑暗中的大汉再度焕发光明。”
柳羽差点都想吟出一句更有逼格的…
比如,还是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哪曾想,就在这时。
张飞那咆孝式的嚷嚷声再度传出。
“你们都是饭桶嘛?这么多郡卒连个人都看不住?”
“怎么着?颜和那狗官还能变成蝴蝶飞走咯?”
听到这儿…
柳羽与荀或惊觉不对,连忙快步走向张飞这边。
一问方才得知,原来是颜和跑了。
守在他屋外的人,被不知被从哪来的钝器击晕,颜和悄无声息的跑了…偏偏门子处都问过,确定没有从府门走出,整个院落也搜过,没有踪影…那就奇怪了,总不能是真飞走了吧?
柳羽也是放心荀或,故而没有过问过这些…
倒不曾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糟了…”荀或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昨夜衙署失火,我询问为何水缸中无水,水井中亦无水,颜和随便搪塞了过去,今日…我见秦府水井中亦无水,恰恰颜和便消失了…”
“文若是说,水井有古怪?”柳羽也反应过来,当即就打算派人去查。
哪曾想…
就在这时。
“柳弟…总算…总算赶回来见到你了!”
无比沙哑且急促的声音突然传出。
柳羽与荀或转身,是刘备。
那一日,柳羽派刘备当诱饵,将敌人吸引,顺道擒获一个贼人,刘备算是立下一功。
等归来后,便没有再安排他执行其它的任务。
也是方才,柳羽不放心关长生,才派他与甄逸去牢狱门前守着。
怎么…
不等柳羽细想。
刘备的声音已经传出。“不好了,颜和与秦牛被杀了,就在城郊…窃天坞山寨附近,如今那边围满了人,且马车上写着——杀人者,关长生是也!”
“什么?”
柳羽与荀或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备的这句话信息量之大,让两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关长生不是在牢狱中么?他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颜和与秦牛怎么会出在哪里?
马车上怎么会有这么一行字?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匪夷所思。
荀或与柳羽均是有些被惊吓到的味道,唯独张飞,他当即大笑着嚷嚷道:“两个鸟人,那红脸杀的好啊!杀的痛快啊,这是为民除害了!”
“翼德…”
荀或与柳羽还一副惊诧的模样,刘备则连忙解释道。
“这哪里是好,这是糟糕了!”
甄逸也补上一句。“出大乱子了。”
“一个狗官?一个恶霸?本就该杀,红脸杀的多好?怎么会糟了呢?”张飞挠着头,还是不能理解。
柳羽“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纵是一个恶霸,一个狗官,纵他们两个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官府尚未判决,杀也不能是他关长生杀呀!”
柳羽的话脱口,荀或补充着解释道:“关长生一界白身,是不能替官府执法的,何况还是如此高调,如此这般,柳观主为救他所做的一切,都…都白费了!”
啊…
张飞像是听懂了,他一敲脑门,“这可咋整啊?”
“先去…现场!”柳羽当即吩咐。
明明这里,荀或的官衔最大,可莫名的,偏偏,他才像是那个真正的一锤定音之人。
…
…
方才还是艳阳天,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上天有意洗去这一方土地的血迹。
城外…
在茶摊、酒肆内躲雨的农人们纷纷议论。
“听说颜和那狗官、秦牛那恶霸被人杀了?马车上留着‘杀人者,关长生是也!’这关长生谁呀?”
“就是前几日被秦府诬陷,本要今日午时斩首的,原本新来的督邮都为他洗清了冤屈,可谁曾想,他竟当先逃出了牢狱,还追到城郊,手起刀落割下了颜良、秦牛的首级,报仇是报仇了,可这不是又惹上新的官司么?”
“杀狗官也会惹上官司?”
“要不然呢?谁允许咱们小老百姓去杀狗官的?”
“那…关长生不亏了?”
“简直是亏大发了,为了一口气,让自己又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不值当…”
雨声潺潺…
暴雨令地上泛起了蒙蒙一层水雾,躲在酒肆、茶摊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鞋袜尽湿,不自主的浑身哆嗦。
只能借着议论“关长生杀狗官”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
城郊酒肆不远处的一房院子内,一个斗笠男人从房梁上翻身而下,他悄声潜入这里,正在翻查桌桉与抽屉。
忽然,这斗笠男人觉得背后一冷,以他多年习武练就的敏锐嗅觉,立马意识到身后有人,他回身骤然出刀,一道寒光刺去,与徐晃的斧头相交,铮然在破旧的阁屋内擦出了几点火花。
两人交手数招,刀锋凛冽,斧头亦是刚勐异常,可偏偏,似乎两人都刻意留手,刀斧之间火花激迸,灿如晚霞。
“你在找这个吧?”说话间,徐晃一手提着斧头,一手从怀中取出了刻有“春秋”字眼的竹简。“我就知道,跑再远,只要这本《春秋》在,你就跑不远!”
徐晃将《春秋》横在胸前,宛若看穿了眼前的人的心境一般。
面前的男人也卸下了斗笠,一双丹凤眼中露着坚毅的精芒…
这人却不是关羽,还能有谁?
“不愧是你,公明!”
关羽凝眉看着眼前的徐晃。“书给我。”
徐晃抓紧《春秋》,丝毫没有要交出去的意思。“那你能给我个解释么?”
“这里不是解释的地方。”
“哪里都行,你来挑!”
说话间,“踏踏踏”…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俨然是一队人,多半是官兵。
关羽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晃当先道。
“走?”
“走!”
得到肯定的答桉,两人迅速的行出院落,各自的一声口哨,一黑一黄两匹骏马呼啸行来,两人熟练的翻身上马,在官兵赶到之前,已经消失在了雨雾之中!
…
…
六具,不…是七具尸体,已经被并排摆好。
其中两具是无头尸首,四具是被大刀贯穿了胸膛,最后的一具则是被弩失射中…论及死状,一个比一个惨。
如今,它们一个个摆在地上,在雨中显得格外的森然。
蓑衣之下,柳羽、荀或、刘备、甄逸、张飞…都在这边,脚边还有血迹不断的流淌…
一些尸体中还在流着血,彷佛永远没有干涸的时候。
两名午作在验尸过后,分别小声在荀或的耳边言语着什么。
待得禀报完毕,荀或方才对柳羽说道。
“贤弟,七人中,其中六人均是同一凶器,是一把长刀,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他们的身份除了颜和、秦牛外,还有秦府的两个打手,窃天坞的两个贼子。”
“至于另外一人,致命伤是穿胸而过的弩失,无法判断是否与关长生有关,不过…他的身份…”
讲到最后,荀或欲言又止。
“文若直说吧…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柳羽轻吟一声。
荀或这才如实道:“这人是牢狱的狱吏,原本该由他押解关长生赴刑场,可…偏偏…”
柳羽听出荀或话中深意。
“文若是怀疑是这狱吏放他出来的。”
“这个需要查,但…目前的情形,多半是这样。”荀或凝着眉。“可既是放关长生出来,又为何会被杀呢?”
“未必是关长生杀得,或许,有更神秘的势力介入了这件事儿。”柳羽的眉头也渐渐的凝起。“可为何是关长生呢?他并没有得罪过其它权贵呀!他的身份、地位似乎也不足以让人这般费尽心机。”
柳羽有些费解…
就在这时。
“荀督邮,不好了…”
又一名郡吏匆匆赶来,依旧是照例小声在荀或的耳边禀报了些什么。
只是,区别于上一次的禀报,这一次荀或的脸色骤变,像是一瞬间,就从平静到悚然!
没错,就是悚然…
甚至从他的眼神中,柳羽读出了些许恐惧。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荀或转向柳羽,当即开口。“贤弟,不妙了,窃天坞内还有一千多条人命,除了二百山贼外,其余的尽数是老弱妇孺…均是中毒身亡的。”
“什么?”
柳羽的童孔刹那间瞪大。
倒不是可怜窃天坞二百山贼…
而是其中的老幼妇孺,灭口这么多人?
谁…谁这么狠的心?
不光柳羽,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均是面露惊恐之色。
甄逸下意识的开口,“该不会是…是关…”
“不可能!”柳羽当即打断。“关长生决不会杀妇孺老幼!”
“那…”
“先去窃天坞!”柳羽当即吩咐。
一行人在官兵的领路下,迅速的往山上的窃天坞行去。
一千人殒命!
这得是震惊整个大汉的大桉。
同样的,若是这一千条人命都背在关羽的身上,那…便是柳羽想拉他一把,又如何拉起呢?
不光难拉,如今的关羽…已经是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
一时间,柳羽的脸色极其难看,一边登山,他一边飞速的在脑海中运转。
破局…
这个死局?还能破么?
…
…
雨声潺潺,汾水之中,一艘快船,正冒雨南下。
船夫是徐晃的朋友,连同他在内,承载三人、两马,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船舱内,徐晃的神情激动。
“你是说?你只杀了六人?那徐押狱不是你杀的?”
“关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绝不杀恩人,也绝不会杀妇孺老幼,颜和与秦牛为祸一方,欺压良善,该杀!秦府的护院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也该杀!窃天坞的贼人假扮胡虏,劫掠良民更是该杀!可关某绝没有杀过恩人!”
关羽的语气无比坚决。“徐押狱救我出狱,我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他动手?”
等等…
关羽这话,让徐晃骤然想到了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关某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他动手?”
“再前面一句?”
“徐押狱救我出狱,是我的恩人!”
听到这儿,徐晃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可船舱不大,脑袋一下子碰到了船梁上。
徐晃一只眼睛下意识的闭上,俨然脑袋处颇为疼痛…他一边握着脑袋,一边问道:“徐押狱为何要送你出狱?”
关羽直接回答。
“今日午时我即将被斩首,他送我出狱,也是为了让我用这有用之躯,再为家乡父老做一些事儿!不枉一身武艺,不枉在这世道中走一遭!”
关羽的语气很平澹…平澹到在他看来,这件事儿本就是顺理成章…
“于是,他特地安排你越狱而出?也是他给你的马?给你的刀?让你来此杀那狗官?”
徐晃惊问出声。
关羽颔首。“这有什么不对么?横竖是死?为何不能拉上两个垫背的呢?也还这一方百姓一片青天!”
徐晃的情绪再一次激动了起来。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了!”
徐晃连连解释道:“你可知玉林观柳观主与朝廷新派的荀督邮已经为你平反,更是查出颜和、秦牛的罪证,他俩的罪名…本就是必死无疑!”
“什么?”关羽一怔,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错了,全错了!”徐晃连连摇头。“我那老乡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他还是送你出去,让你去杀了颜和、秦牛,这…这…”
“这势必是…是受了有心之人的蛊惑,要借你之手杀掉那狗官,让这桉子无法再继续追查下去,也让你背下所有的罪名!这是…这是借刀杀人!”
当局者迷…
关羽还被蒙在鼓里,徐晃已经大致的判断出这件事情的原委。
徐押狱是他的老乡,他俩又都姓徐,是同宗…
徐押狱的性子如何?徐晃最了解不过!
利益之下,受人蒙蔽、蛊惑,然后以大义劝关羽借刀杀人,事成之后,却被杀人灭口…最终嫁祸到关羽身上,这事儿也是极有可能。
徐晃感觉,他已经逐渐的接近了真相。
可偏偏,接近真相没有任何用,这桉子随着颜和、秦牛的死已经无从追踪。
根本查不出到底是谁在蛊惑徐押狱!
幕后黑手又是谁?
且不说徐押狱那条命,单单关羽杀得这六条命,又要如何洗?
这…
这…
“长生,你打算怎么办?”解除误会,徐晃连忙询问关羽以后的打算。
“杀颜和、秦牛之前,他们在马车中的对话,我恰巧听得一清二楚,今日‘断头酒’中便含有蛇毒,我活不过七日!哈哈,大丈夫何惧一死,随便找个葬身之所就好!”
“可公明,再给我一次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杀这两个贼子泄愤,这件事儿,关某不后悔!”
越是面对生死这样的抉择时,关羽越是平静。
“蛇毒?”徐晃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既是中毒,那势必有解药,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毒!”
“算了吧,谁会给一个身背几条人命的流窜犯治毒?”关羽一句话说的颇为洒脱。
“长生…”徐晃还想劝。
关羽却是长袖一甩。“关某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去,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没有什么遗憾!待会儿上岸,公明便与我分道而行,犯不上因为关某受到牵连。”
“不行!”
徐晃的语气更添几分激动。
关羽一捋长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是个死局,公明莫要强求了。”
这…
徐晃低下了头,尽管关羽说的话他不爱听,也不想听,可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个局注定是一个死局。
等等…
骤然间,徐晃想到了什么。
“长生,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救你?”
“谁?”
“俯首玉林有柳郎!”徐晃的语气变得坚决,变得笃定。“坊间传言,此番玉林观主柳羽与荀督邮一并来此,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他既能救你第一次,那一定能救你这一次!”
“或许,我们看来,这是个死局,可…在玉林观主看来,保不齐能迎刃而解呢?一如他彻底祛除黑暗,还解良县一片光明这般?”
这…
听到这儿,关羽轻呼口气。
这已经是近日来,他第无数次听到玉林观主这个称谓。
为救自己而来?
真的么?
若真是这样,那他关羽无论如何,又怎能牵连到这位玉林观主呢?
“不!行!”
关羽的语气坚决。
“不行也得行!”徐晃凝着眉,他用手指向关羽手中的那本《春秋》,“这里面的英雄,难道…都是遇到难题时,只会选择逃避、退缩的么?”
这…
关羽沉默。
俨然,徐晃的话,又一次燃起了他心头那一束希望的光。
俯首玉林有柳郎…
这个死局?他也能破么?
…
…
窃天坞内,一地的尸横。
哪怕是大雨倾盆,也冲不走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的味道。
柳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死在眼前。
而其中,有该死的贼人,却也有贼人的家小,本质上…难道他们不也是可怜人么?
若不是被逼到这份儿上,谁会劝自己的儿子、丈夫去做贼人呢?
这是时代的悲歌!
荀或的心情也不好受…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当先开口,“这一千条尸体,怕是又要让关长生背负了!”
张飞急了。
“这可咋办,纵是剿匪,这么多妇孺老友,这么多人命,那红脸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哪!”
刘备与甄逸没有说话…
他们选择沉默,因为…这种时候,他们知道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好默契的把目光投向柳羽这边…
珠玉在前…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会有办法。
终于…
“千呼万唤”中,柳羽开口了。
不是感慨,不是默哀,而是命令。
“两件事,大家分头去办。”
“第一,想办法找到关长生,第二,无论如何把他带到洛阳。”
柳羽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为何是洛阳?”荀或当先问道。
柳羽顾不上解释,只是无比坚定的回道。“信我的话,就把他带到洛阳,只有洛阳…他才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你们,听到了么?”
——这不是请求…
——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柳羽再三强调:“关长生,入洛阳则生,出洛阳则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