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是个纨绔子弟没错,但是他同样有着极其敏感的趋吉避凶的能力,当皇帝不善的目光瞄向他的时候,他立马浑身一颤,匍匐在地上:“皇上明鉴,家母年纪大了,处事也许有些糊涂鲁莽,但是万万没有谋害皇嗣的心啊,请皇上明鉴。”
仇皑挑眉,表情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仇皖低着头,微微勾起嘴角:“禀皇兄,刚才臣弟出府之时,刘府已派人送来歉礼,说是老太君自知年纪大了,处事失了礼数,特来赔罪,”然后,他的语调高了几分,强调道:“其中,有一上品白玉送子观音像,说是,华贵太妃娘娘亲赐的。”
华贵太妃亲赐!要说之前,仇皑还在心里计较着,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毕竟刘府如今大不如前,在京中也只能说是二三流的世家,但是仇皖却也不得自己信任,不便在这件事上太给仇皖面子,但是这一下,仇皑的心思就变了。
什么叫做华贵太妃亲赐的,那就是说你刘家和华贵太妃关系亲密,你刘家是站在太上皇那一边的,朕才是皇帝,你家竟敢公然站在太上皇一边和朕作对,这一下,不要说有证据,就算这证据不是很有说服力,就是没证据,朕都想让你刘家好看。
仇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皇弟,你放心,朕会为你和王妃做主的。”
“臣弟谢过皇兄。”
“皇上,冤枉啊……”
“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不待刘志还要哭嚎,仇皑就下令让人把他给拖了出去,刚才容忍你是因为你父亲救过驾,现在,仇皑冷笑一声,朕倒是要去找朕的好父皇好好聊聊了。
仇皑这般想着,脸上倒是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看向仇皖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朕亲自去找父皇说说,毕竟弟妹如今肚子里,可是我们皇室的希望,想来父皇也不想看到谋害皇嗣的人逍遥法外的,”他的眼珠转了转,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起来:“皇弟,朕让你查的事,可查妥当了。”
“基本快完成了,到时候,臣弟自会把完整的东西,交由皇兄过目。”
“好,好。”
也不知皇帝仇皑到底和太上皇说了什么,等到刘志心惊胆战地回到刘府,把宫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刘府众人正愁云惨淡地打算如何应对的时候,宫里来了旨意,大意是说,刘老太君不敬皇族、有谋害皇嗣之嫌,但是看在已故得骑将军救驾的份上,夺刘老太君一品夫人,贬为平民,收回龙头拐杖,三品烈威将军刘志持家不利,将为五品击游将军,其夫人跟着贬为五品宜人。
这一下,刘府老太君是真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了过去,刘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所以,你就当着皇帝的面,明目张胆地陷害了刘府一把。”徐瑾素表情奇怪的看着仇皖得意洋洋的样子。
仇皖点点头,一脸我很厉害吧的邀功状:“你放心,他们这么欺负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徐瑾素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宣太医,是让众人都知道刘家以权相逼,把我这个还在怀着皇嗣的王妃气到动了胎气,但是,”她的双肩垂下,这次真的是无奈了:“这种事,你知我知大家知,但是,却绝对不能放在明面上,刘府之前送上赔礼,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下在皇上那里闹得那么严重,这不是让刘府要和我们府正式撕破脸吗?”
“撕破就撕破,本王还怕她不成。”
“可是王爷忘了,这件事,白伊依作为一个女人,是占上风的。”
仇皖好笑地看着徐瑾素:“这件事,一个女人会占上风,毁了闺誉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你我都明白的。”
徐瑾素深深地看了仇皖一眼:“难道王爷就真的可以看着白伊依去死,或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吗?”徐瑾素摇了摇头:“你不会,因为你是仇皖,即使你已知上辈子她最后背叛了你,但是,你还不至于把她逼上绝路,那么,结果呢?一个坏了清誉的女子,你能把她怎么办,除了迎她入府,你还能做些什么?”
仇皖愣了一下,伸手把徐瑾素拥入怀里:“不会的,不会的,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一个女人,这个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可你忘了,除夕宫宴上白伊依的献艺,一个身带热孝的女子,要是没有上面的吩咐,如何敢在那样的场合下献艺,就不怕冲撞了贵人,之前白伊依虽然也跟着刘老太君入宫,但是却也是静静的,不让别人惦记上,为何那次却用那般引人注目的方式。”
“你是说……”仇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也担忧了起来。
“还有皇上当时说的话,你记得吗?说不封白伊依郡主之位,是为了让她成为皇家人,如何成为皇家人,自然是嫁入皇家,而他又大力赞扬了白成的功绩,那么白伊依所嫁的人就不会差,”徐瑾素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仇皖:“你觉得,皇上会让白伊依嫁给谁?”
“嫁给我,”仇皖咽了口口水:“我这件事莽撞了。”
“你现在不算是皇上和太上皇的头号目标,但是,却也是他们的怀疑对象,能给你找些麻烦、拖些后退,不论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是极其明确的,在这种情况下,暗中有皇上和太上皇保护的白伊依,在这件事上,就吃不了亏,”徐瑾素生叹了一声:“要不是害怕你与我徐家联盟,势力太大,你认为,太上皇为什么当初要置我于死地。”
“你已经知道了?”仇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我,我还以为……,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而已。”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就知道了,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把身边得用的人,都派到西南去帮你,又为什么突然轻车简行到处祈福上香,露出那么大的破绽,因为,如果当时我不出事,你有可能就不能活着从西南回来了,”徐瑾素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说起那些事情,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事后,皇上虽然降你爵位却还是让你大力寻找我,那就已经说明,这次事件幕后的黑手,是太上皇罢了。”
徐瑾素抬眼看了仇皖一眼,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把那件两人心里都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这一次,明面上,你是帮皇上坑了太上皇一次,毕竟刘家算是太上皇的忠实跟随者,你认为,太上皇会放过你,即使不能狠狠地教训你,但是小惩大诫还是可以的。”
“皇兄说他会帮我搞定的。”
“你信他?”徐瑾素挑眉看他。
“不信。”
“你等着吧,不日,太上皇就会找你入宫谈心了,毕竟,皇家不能苛责功臣之后,然后,皇上这个‘好哥哥’也会和你说说人生的道理,那就是,作为皇家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仇皖定定地看着徐瑾素的表情,咬牙道:“你不信我。”
“你知道吗?前世,表姑告诉我一句话,她说:绝对不要爱上一个皇帝。后来,我明白,不是不要爱上一个皇帝,而是,皇家人,都不要爱上。”徐瑾素淡淡的,这是他们在这么久的回避后,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放心,”仇皖满脸坚毅,肯定地回答:“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值得的。”
“老四啊,你现在做事怎么越来越不知轻重了,”太上皇仇泽一脸痛心疾首样:“这白伊依怎么说也是安国侯唯一的血脉,怎么能任由他人如此磋磨呢?”
仇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徐瑾素说的没错,只是第二天,他就被太上皇召进了上乾殿,如今看来,确实是为了白伊依的事情。
“父皇明鉴,儿子与那白姑娘,绝对没有任何私情,那些事情,都是市井传言,不可信的。”
“是市井传言是一回事,是事实真相也是一回事,这件事,大家并不在意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而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功臣孤女,被这样败了名节,皇家,就要给她一个交代,”太上皇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仇皖:“你要知道,在皇家,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真相,大家只需要表面的平和就够了。”
仇皖抿着唇,这是让自己硬把白伊依认下来的意思了。他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当年母亲死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母亲是怎么死的,即使母亲的死疑点重重,皇家也就以一句暴毙盖了过去,就因为,母亲是一个低微的贵人,就因为,自己什么权利都没有,所以才会被这些人,不看在眼里。仇皖咬着牙,倔强地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仿佛是在做无声地抗议一般。
太上皇一看,心里大怒,抬手拿起桌边的茶碗就砸了过去:“你这个不孝子,这是做给谁看呢。”
茶碗重重地砸在了仇皖的额头,仇皖的额头瞬间就被打出血来,鲜血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慢慢流了下来,配着他紧抿的双唇,看上去怪异地不得了。
太上皇看到仇皖这般摸样,气得胸口之痛,大喝:“你这般样子做给谁看,你想跪是不是,好,好,朕成全你,来人,把这个不孝子叉到上乾殿外让他跪着,跪到他肯认错为止。”
“是。”
立马出来几个侍卫,把仇皖叉了出去,仇皖就这样跪在烈日下,头上的血不停地冒着,半点没有反应。
御书房里,皇上仇皑听到了这个消息,嘴里轻轻地笑了一下,感叹道:“真没想到,我这个好弟弟,不只是个倔强人,还是痴情种子啊。”
素轩斋中,徐瑾素看着已经开了的那几朵桃花,微微抿了抿嘴角:“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