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小鱼就是梁添翼安排安插在仇阳身边的人,在他看来,仇阳虽然只有四岁,但是却是仇皑唯一的子嗣,宫中唯一的皇嗣,深得皇后徐氏喜爱,再加上从仇阳上次对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皇后是不避讳仇阳的,这么看来,要是在仇阳身边安插上自己的人,自然可以从这里拿到一些消息。
“所以说,仇皖打算分化本相和关和侯了?”梁添翼眯着眼睛,在听到手下从宫里传来的消息以后,冷笑一声,分化离间、合纵连横,他当他是谁,秦国攻打六国啊,哼,可笑,好了,本相知道了,让人多在仇阳身边露脸,打听更多的消息。”
等到书房里又只剩下梁添翼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这才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分化本相和关和侯,那么,本相就更不能让你把关和侯拉过去了。”
关和侯府是老牌的侯爵府,仇泓其父更是太上皇的亲叔叔,虽然说关系远了一些,但是却也是确确实实的 皇家仇氏血脉。
仇泓共有三子,大儿子仇翱,小儿子仇鷎,乃关和侯夫人所生,是嫡子,而二儿子仇魄,则是关和侯的一个宠妾所生。
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关和侯家的仇翱乃雄鹰翱翔之愿,本人也如名字一般,虽说有着世家公子的纨绔和傲慢,但是还算是有些本事,是关和侯倾尽所有而花大力气培养的继承人。而小儿子仇鷎,则也如起名字一样,是家里的宠儿,才刚满十四,就已经被家人宠的浑身毛病,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而二儿子,就连名字都和两个嫡子起的不一样,可见其在府中,也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透明人角色。
仇翱因为出身的关系,已经被关和侯在前几年上书请封世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关和侯了,所以在外,都被称作小侯爷。如今早已成家,膝下现在两个女儿。仇翱此人,酷爱古董书画,在鉴赏古董方面多有研究。
这一日,仇翱刚从琉璃厂出来,就遇到了宣王世子仇皞。
“关和侯世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仇皞笑嘻嘻地上前,迎上正打算离开的仇翱。
仇翱礼节性地回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宣王世子,有幸有幸。”
“确实有幸,”仇皞笑着,大咧咧地走进琉璃厂的大门扫视了一眼,表情颇为不满意:“小侯爷,这琉璃厂新进的东西,也真的是不怎么样啊。”
“确实没有什么上眼的东西。”仇翱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仇皞会在这里拉出他,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只能算是认识吧了。
“既然没什么上眼的东西,不如,小侯爷陪在下去看看上眼的东西,如何,”仇皞突然贴近仇翱,语气放得很低,颇有一些神秘的感觉:“你我久未见面,想来小侯爷不会一见面就拒绝在下吧。”
“这……”仇翱犹豫了一下,拒绝确实说不过去,但是这件事情却也处处透着诡异,让他心生戒备。
仇皞像是看出了仇翱的想法,摇头叹息道:“小侯爷不必这般防备在下,在下来这琉璃厂,本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其实是想找个懂画的行家,帮在下去鉴定个东西,但是在下又怕东西太好,被这外人看到,把消息递出去,有个什么差池,所以,才会在看到小侯爷的时候,主动攀谈。”
“鉴定古画?”
“正是,正是,”仇皞连忙点头,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不是,现在的父王就要大寿了,虽然说如今的情况,不能大摆寿宴,但是却也不送寿礼啊,在下也是辗转打听了好久,才找到此物的。”
“噢,是什么?”
“王石坡的《楼兰图》。”仇皞的声音又是压得了几分。
“王石坡……”仇翱睁大了眼睛,刚要把嘴里的惊讶说出口,就被仇皞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小侯爷,你小声点,小声点,”仇皞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这么大声,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啊,”这么一说,仇皞又紧张地四处查看:“不如小侯爷和本侯去对面的酒楼坐坐,聊聊详情。
仇翱一听,依言点点头。
“所以说,真的是王石坡的《楼兰图》?”仇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当然,当然,”此时,两人一间坐在了酒楼的雅间,外面都有心腹手下把手,这才把话敞开了说:“本世子也是辗转多人才打听到的,之前有去看过一次,倒像是真迹,可是小侯爷也知道,本世子这鉴赏的水平有限,这不也是害怕弄出一个假的来吗?”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去看看?”仇翱疑惑道。
“对对,”仇皞兴奋地点点头,满脸地期盼。
“你贵为宣王世子,身边就没有可以鉴定子画的人,需要找外人去吗?”仇翱的心里又是奇怪了几分。
“小侯爷,你也知道,王府里,一切都是父王说了算的,那几个鉴定古画的手下,也都是父王的人,本世子本来就是打算瞒着父王的,好在父王大寿那日给父王一个惊喜,就更不能用王府的人了,”说到这里,仇皞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侯爷也知道,在本世子上面,还有一个嫡子,即使父王为本世子请封,可是,本世子的心也还是不踏实啊,这一日没当上宣王,这一日就没有定论啊。”
仇翱心里了然。仇皞只是宣王的继室之妻,要不是原配嫡子仇皈失踪多载,他还没有机会拿到这世子之位,如今看来,这仇皞虽然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倒是把宣王仇涵巴结得甚好,看这说的是什么话,没当上王爷就心里没底,可见也是面上尊敬,心里不知怎么想的主。
这般想着仇翱对仇皞又鄙视了几分:“难道你就不怕在下的鉴赏水平不够,或是,在下也对那画又什么想法?”
仇皞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京中谁人不知,小侯爷在鉴赏古董子画方面,深有造诣,这一点,本世子倒是放心的,只是这画,”仇皞顿了顿,眼神闪了一下,笑道:“要是小侯爷真的喜欢,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画碰到小侯爷这般懂它之人,想来也是它的幸运,也请小侯爷明白在下的一片心意。”
这一下,仇翱全懂了,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节外生枝,不过是在琉璃厂看到自己,看上了关和侯府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罢了,如今在朝中,关和侯府的势力也是不错的,想来是这宣王府的落魄和仇皞自身的心不安,想要拿这《楼兰图》,来自己这里挂个号呢?
什么孝顺,什么为了宣王,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找想罢了,仇翱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既然如此,贤弟这般盛情,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仇皞瞪大了眼睛:“不如等我们找一个好天气,在去吧。”
仇翱的眼神闪了闪:“贤弟不是说害怕节外生枝吗?既然如此,这事宜早不宜迟,这就去吧。”
“好吧。”仇皞无奈地答应。
等到了那里,仇翱这才明白了仇皞之前的推辞是什么意思。这几日京中连绵细雨,让这种土地直接变成了泥地,在加上这要去的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小路狭窄,根本就不能容马车或是马匹通过,只能让人不行,这才走了不久,自己的衣摆、鞋袜依然是湿透、脏透了。
“你确定是在这里?”仇翱看着四周的景色,疑惑道:“这路也……”
“所以才说是改日啊,”仇皞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此时他的鞋袜衣摆也是脏乱不堪了:“这条路走到头,再拐个弯,就到了。”
这般说着,又走了一刻钟,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破败的草房。
“这主人说了,这《楼兰图》是他们家的传家宝,要不是家中实在没钱,而他儿子又重病在身,这画,是怎么都不肯卖的,”仇皞解释道,边说,边把仇翱引进了房间:“老李头,快出来,本王来看画了。”
本王,仇翱瞥了仇皞一眼。
“来了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内室的破布帘被拉开,从里面传来了浓重的药味和剧烈的咳嗽声。
“这就是老李头,画就是他家的,他儿子重病,现在就在里面躺着呢?”仇皞低声解释道。
“王爷,”老李头跪下行了个礼,这才打量起站在仇皞身边的仇翱:“这是……”
“这是本王请来为本王鉴定画的,”仇皞抬起头,一脸的不可一世:“你可以把画拿出来了。”说着,他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了过去。
“好,小的这就去取画。”
“这老李头有个规矩,想要看画,先付十两,”仇皞解释道:“想来是他想钱想疯了,已经开始这么赚银子了。”
仇翱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来了,来了,”不一会儿,老李头就从内室拿出一个破布包,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打开布包,还有一层层细心包好的油纸:“王爷,这《楼兰图》可是小的的传家宝,要不是为了小的的独子,小的是万万不能卖的,还请王爷好好看看,也好给小的个好价钱。”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最后一层油纸打开,一张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是保存良好的画轴,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了,”老李头感叹着,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展开:“王爷请看。”
楼兰图,乃秦朝国手王石坡的顶峰之作,是王石坡在四处游历,途径楼兰古城,画下的古城全景,这幅画大气中不是古城神秘,大到楼宇、小到人畜,都被王石坡描绘的细腻无比。
“这是……”仇翱的眼前一亮,不禁凑上前去,细细观察:“好笔法、好意境,好,好,好。”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仇皞一看,连忙也凑了上去:“小侯爷,这画当真是真的?”
“自然,自然,”仇翱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那画,嘴里振振有词:“你看着笔法、看着笔墨,都是王石坡的代表啊,还有这意境,俨然是把这楼兰古城的异域风情跃然于纸上啊,”这么说着,仇翱的眼睛又是一亮,继续道:“而且,你看这墨迹,应该用的是当时楼兰的特色茶墨,毕竟王石坡游历多地,据说当初在作这画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惯用的徽墨,而楼兰的茶墨因为夹杂了在丝绸之路上最为珍贵的麻茶,色泽较之徽墨,更是淡了几分,而这纸张,也是当时秦朝特有的横纹压理粗宣,这种纸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仇翱说得头头是道,让忐忑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老李头面上一喜:“没错没错,王爷,这真的是真迹,是小的祖传的啊,祖传的。”
“知道了,知道了,”仇皞不喜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小侯爷也说它是真迹了,老李头,开个价,多少钱肯卖。”
老李头搓搓手,抬起一只手,伸出五个指头:“五,五千两。”
“五千两?”仇皞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
“王爷,王爷啊,”老李头苦道:“这可是小的家的传家宝啊,要不是没办法,小的也不打算卖啊,您看看小的这屋子,实在是没什么可卖的了,这才不得已啊。”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内室又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小凡,”老李头,连忙奔进内室,大呼:“儿子,你没事吧,没事吧,你放心,咱们马上就有钱了,马上爹就带你去看病了。”
“爹,是儿子不孝啊。”虚弱的声音和不间断的咳嗽,一听,就让人知道是病的不行了。
屋外的仇皞和仇翱听到屋里两父子的对话,对视一眼。
“小侯爷,你看……”
“怎么,本侯不是只是来帮王爷鉴赏画作的吗?”仇翱讽刺道。
“哪里哪里,”仇皞尴尬地笑笑:“小侯爷,你也知道,如今这王府里,都是父王在管,而且王府如今的光景也是大不如前,这五千两,不是在下现在可以,可以付得起的,你看,是不是,可以借在下一点,我保证,”仇皞举起三个指头:“在下来日一定会还的。”
“借钱啊,”仇翱的目光又看向了桌上的《楼兰图》,满眼的欣赏惊艳毫不掩饰:“小王爷,本侯刚刚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是本侯看得上,你不介意割爱给本侯,是吗?”
“那个……”仇皞愣了一下:“那不是以为,这画不一定是真的吗?”
“难道,不是真的,你就不打算让给本侯了。”仇翱冷眼看了他一眼,仇皞立马闭了嘴,尴尬了起来。
“王爷,王爷,这画怎么样?”老李头从内室出来,立马焦急地询问,脸上的希夷,显而易见。
“这……”仇皞踌躇了一下:“老李头,这价格,是不是高了一点。”
“王爷,不能再低了,”老李头大惊,立马痛哭道:“您也看了,我儿重病,急需要医治,而且小的这破房子,也是不能住了,小的是打算搬回城里的,等我儿病治好了,还要让我儿读书的啊。”一个六十岁的干瘪老头,脸上皱巴巴地纹路,此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让人倒进了胃口。
“好了,”仇翱大喝一声,随即从手下的手里接过银票,扔了过去:“这是三千两银票,剩下的,明日来关和侯府取。”
“谢侯爷,谢侯爷,”老李头连忙趴在地上,把散落的银票捡起来,小心地揣进怀里:“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贵人身份,还请贵人原谅、原谅,”然后,他又尴尬地搓搓手:“侯爷,这,这无凭无据地,小的怕明日去了,小的,小的进不了侯府的门啊。”
仇翱皱皱眉,随手接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你带着这个去,用此物,换银票。”说着,他命手下收好古画,抬脚就走了出去。
这个破屋子,还有屋子里的一股霉味加药味,要不是为了这《楼兰图》,他真的懒得过来。
仇皞看到仇翱大摇大摆地就走了,气得一跺脚,也追了出去,大喊:“侯爷,侯爷,等等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