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鸿这样的要求,姚轩愣在了原地。
身旁的喜宁率先发话,“大胆!一个小小的雪风城军师,也敢对将军指手画脚?!”
江鸿正色道,“本官不是‘小小的军师’,而是堂堂雪风城吏部尚书,依大安朝廷的官制,一城之主,官居正二品,其下官员逐次分级。
故而在下官居正四品。姚将军乃是冀州禁卫军校尉,官居从五品。依照礼制,应向本官卸甲行礼。”
姚轩虽是冀州王的外孙,但年纪尚轻,暂无战功,所以官职并不高。
可凭这过硬的关系,王府上下无论官居何位,皆对他恭敬有加,可谓是“见官大一级”,更别说行礼了。
可若是较真,江鸿所言一点也不夸张。
“放肆!”喜宁恼怒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姚将军可是王爷的……”
“住口。”姚轩瞪了他一眼,随后张开双臂,冷冷的道,“卸甲。”
“将军!何必对他们……”
“啪!”电光火石之间,喜宁挨了一耳光,半面脸瞬间红了起来。
看样子明早起来,肯定会肿成猪头。
这小子看起来与姬欣同岁,也还是个孩子,但江鸿却一点也不同情他。
这货情商也太低了,这时候还狗仗人势,被打简直活该。
喜宁没有再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替姚轩卸了甲。
“在门外候着。”冷漠的丢下这一句,姚轩踏步进了房间,对江鸿躬身行了一礼。
江鸿本没有这么大的官架子,一开始为了姬欣,唐突的要求他卸甲,本来心里挺过意不去,奈何喜宁太过嚣张,激起了江鸿的方刚血气。
你家狗乱咬人,你作为主人,挨我一顿熊,不冤吧?
江鸿回了一礼,问道,“将军身穿甲胄在此出现,难道城中有奸细?”
自从卸了甲,江鸿身边的姑娘便停止了颤抖,姚轩似乎看出了他的目的,此时便神态自若的入了座,“奸细倒是没有,今日只是去营中犒军。
雪风城的军士,神采奕奕,难怪能击退北狼十万大军,在下佩服。”
“那都是卫将军他们的功劳。”
姚轩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位从见面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一旁的莫老板就一直提心吊胆,此时见他们放松下来,终于也放下了心,殷切的端起酒壶,为姚轩斟了一杯。
“姚将军远来,小的还没给将军洗尘接风,谨以此酒,表达歉意。”
姚轩拿起酒杯,立刻就闻到铺面的浓香酒气,心中不由得一惊,表面上却淡然道,“这就是……江先生近来所研究的新酒?”
江鸿点头,伸手作请,“请尝一尝,品评一二。”
姚轩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强烈的灼烧感在喉间爆发,一股酒劲冲了上来,酒量不算好的姚轩差一点吐了出来,还好强行压住,不至于失礼。
这酒,劲真大啊!
虽然他极力压制,但那突然做出的应激表情是收不住的,莫老板立刻笑道,“此酒只可小酌,不可牛饮,小的一开始可是吐了出来,狼狈的很呢。”
莫老板酒量甚好,根本不可能吐出来,说这话显然是为了照顾姚轩的面子。
姚轩定了定神,对这酒大为赞赏。
“此酒,定价百文,丝毫不为过。”
“姚将军果然耳目甚广,下官今日下午刚定的计划,将军此时便已收到了风声。”
“是本将军多事了。”
“不,是下官怠慢了。下官本打算今晚再酝酿一番,明日再向姚将军禀报。”
姚轩望着江鸿的眼睛,全然看不透此人的想法。
这人前倨后恭,时倨时恭,且时刻隐藏自己,令人捉摸不透。
两人对视了片刻,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夹在中间的莫老板强笑着打了个圆场,“雪风城有江先生在,中兴之日不远矣。”说完又望向姚轩,“王爷,也能安心了。”
说罢,三人又对饮了一杯。
姬欣不会喝酒,江鸿也不让,此时独处边缘,却也是求之不得。
姚轩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问道,“这位姑娘,是江大人的……?”
“是下官异父异母的妹妹。”江鸿面色泰然,全然不在乎这话有多奇怪。
姚轩微微一愣,呵呵一笑,“江大人说话,可真是有趣。那么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可许了人家?”
姬欣没想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忙不迭正襟危坐,小声道,“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姚轩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继续道,“在下也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与姑娘年纪相仿,不知江大人,意下如何?”
呵,联姻么?
江鸿最是反感这一套,直接抛出自己的立场,“婚嫁之事,全凭个人,姚将军问错了人。”
这个时代的女子,嫁娶全凭父兄做主,这番言论也算是标新立异。
姚轩微微一惊,又问向姬欣。
姬欣从没想到会被人问起婚嫁之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不是纠结该不该同意,而是纠结该如何拒绝。
姚轩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她的意思,“既然姑娘无意,那便是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没有艳福了。”
这将军,倒是颇有些人情味,姬欣思索片刻,忽然问道,“敢问将军,可曾听说过上代兖州王之女,睿明郡主?”
上代兖州王?
自三年前,上代兖州王被自己的王叔推翻后,一家遭到屠戮,这睿明郡主自然是随女眷一起被官卖了。
她为何会问起……
等等,兖州王是姬姓世家,听闻这姑娘也是姓姬的,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关系?
没等姚轩追问,江鸿抢先说道,“阿欣,你这么问也太失礼了,一个罪人之女,姚将军怎么可能认识?”
他的语气严厉非常,姬欣立刻低下头去,不再发一言。
姚轩见状,没有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江大人的计划的确令本将军大开眼界。
不过……江大人或许忽略了一点。”
江鸿皱眉道,“何处疏漏?”
“能装五百斤酒的大缸,连酒带缸约有七百斤。一百缸……不知江大人,打算怎么运送这七万斤的货物?”
七万斤,不过35吨,分装十多辆车足矣。
等等,运货与运人不同,前者用的是牛车,后者才是马车。
牛车那速度,来回汕城一趟至少半个月,这可远远超出了计划!